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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疯般掀开所有镜罩,发现每面镜子都成了民国梳妆台。菱花镜里韩月茹正在更衣,她的脊椎上钉着七枚铜钉,与我后颈那枚形制相同。当她要转头时,现实中的我脊椎突然反折,脸颊几乎贴上自己的后腰。
申时三刻,梧桐巷的猫集体跳上屋脊。它们蹲坐成北斗阵型,碧绿瞳孔倒映出老宅阁楼的异象:瓦片缝隙蒸腾着黑雾,凝成十七道锁链捆住台灯。街尾书店的独眼老头突然撞向电线杆,颅骨碎裂的瞬间,喉结肉瘤破体而出——那是只长着人牙的蜘蛛,正叼着半张带血篆文的皮肤。
台灯光晕在日食时分暴涨。我握着的钢笔突然扎向眼球,在离虹膜半厘米处急停。笔帽韩公馆的刻痕渗出血珠,在地板画出沪上街道图。墨线途经的方位,邻居们相继以韩府惨案中的死法暴毙:张裁缝在旗袍盘扣里窒息,李账房被算珠嵌入太阳穴...
子夜补咒时,铜灯传来吮吸声。我的指骨正在消融,血液在黄铜纹路里奔涌成符咒。镜中韩月茹突然攥住我手腕,她的指甲盖下涌出槐花:当年花轿里也有盏台灯。记忆如毒蛇侵入脑髓——
民国二十一年的暴雨夜,韩月茹的花轿途经梧桐巷。轿帘翻卷时,陪嫁丫鬟递来铜灯暖手。九头蛇浮雕咬破她指尖,血珠滚入灯油刹那,十七道鬼影从灯笼纸钻出。送嫁队伍在惨叫声中被撕成碎片,血水顺着嫁衣灌入灯座...
惊醒时满嘴都是铁锈味。梳妆台抽屉里的鎏金簪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颗带牙印的颈椎骨。收音机自动播放起老唱片,沙哑女声唱着:...则道来生出现,乍今宵梦魂颠倒...声波震裂墙皮,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张人脸——正是暴毙的张阿婆。
卫生间的镜柜门突然炸裂。我正在脱落的脸皮悬浮在半空,拼成韩月茹的轮廓。它裹着血雾扑向窗外,整条巷子的槐树在月光下疯长。那些本该灭绝的树干上浮现人脸,树根缠绕着新鲜尸体,枝条间垂落的不是槐花,而是串串带血的珍珠。
道观小道士送来染血的包裹。打开瞬间,老道长的头颅滚落在地,他的天灵盖被改造成灯罩,颅腔内蜷缩着只三足乌鸦。鸟喙吐出张帛书:饲主四十九,阴极阳生时,灯灭魂归位。乌鸦突然啄破我的锁骨,叼着块带符咒的皮肉冲向台灯。
子时补全第十道符咒时,我的左耳掉落在灯座里。它在地毯上爬行,耳道内增生出口器,不断复述韩月茹的遗言:林家人该还债了。阁楼地板裂开猩红豁口,露出埋着十七口棺材的密室。每具棺材都铺着带生辰八字的皮肤,最新那副的檀木牌位上,赫然刻着我的名字。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