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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传宝跟着班车逃到市区,本来想去外省市的,但无亲无故,自己也没出过省,心里没底,也不知道石场的罪能定多大,所以最后选了家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躲了起来。然后三四天换一家旅馆,但也不知道家里的风声,每天过得像只过街老鼠,只敢到外头买些方便面之类的食品充饥。在房间里不住地唉声叹气,不时听到外面迪厅各种舞曲喧闹声,人却不敢出声,屋里一片死寂,日子过得无比漫长。开始还想靠睡觉来打发时间,过了几天,却怎么也睡不着,每天想着石场可能的状况,心里的恐惧日甚一日。躲了近半个月,终于捱不住了,选了个夜里逃了回来。
这些天,家里也是人心惶惶,小波却不明就里,还是该上学上学,有空就出去玩。到了家是大半夜,罗梅立马把公安局的说法跟他说明,让他干脆到公安局自首,交待完案情,赔了钱就了事。牛传宝问,“其他几个工头有去自首的么,”罗梅说,“还没听到消息,那我怎么敢去,不是撞枪口上吗。”
“今晚还出去吗?”
“不了,躲一会儿再说。”
却也不敢真躺下去睡死,只是眯着眼在床上闭目养神,不料警察从哪里得了消息,闻风而至,正是夜晚两点多,突然警铃大作。牛传宝屁股还没坐热,又一直保持警觉,老早听到声音,不好,是冲自己来的,骨碌碌地一跃而起,交待罗梅两句,“来了人,你帮我挡一下,”来不及穿衣纳鞋,三步作两步,打开后门逃上了山。罗梅赶紧让小波躲到床下,不要出来,小波似懂非懂,钻到床下。不消片刻,门就被敲得咚咚响起。
罗梅开了门,警觉出示了搜查证,话也没说,就开始四处搜人,但找的并不仔细,也没搜查出个所以然,就询问牛传宝是否在家,罗梅说:“不在啊,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家”,后门仍然大开着,便又问,后门怎么开了,谁出去了,罗梅答道,是我的小崽哩上厕所去了,佯装朝外喊,崽里好哩么,当心点。
警察出了后门,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刚想往山上走,就被几道荆刺拦住了路,在手上剐了几道血痕,骂了句,什么地方,这么多刺,也就没有往里追,悻悻然走了。
等了一刻钟工夫,看人走得远了,罗梅去山上找,大喊几声,“人走了,可以回来了。”牛传宝才敢从灌木从里起身,摸着路走回来,身上被柴枝荆刺划出几道血痕,脚上的也被锐利的石头扎出了几个血窟。牛传宝左右检视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咒骂,“真是瘟神,到晚上了还不消停,”转而又疑心起来,是不是谁告了密,不然我刚回来没几刻工夫,怎么就找上门来了,但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不然真知道我回来了,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罢手,几番寻思着,不得要领。
牛传宝也不敢多呆,嘱咐罗梅再多打探点消息,看其他几个工头有没有回来自首,风声过了,再回来。
后来的结果是公安局也找不到人,事情耽搁了月余,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就发了张公文,让几家亲属通知几个当事人回来结案,不定刑事责任,只定民事责任。牛传宝才灰头土脸从市里逃了回来,几个合伙人也是一样,早先满脸红光、趾高气扬的精神头全没了,只剩下愁容满面,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