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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诜点点头:“天子未归洛,而愚兄之奏便已入于长安。然其后文冀叔父密语,云当时为免节外生枝,且坚天子入洛之心,其于愚兄之奏,稍有删改,愚兄乃再做书,密呈天子。”
裴通沉吟道:“则以天子之明,亦知此事多半为王贡所为……”
裴诜微微一笑,说:“正是。然此事既了,不宜再翻其案,更不便明宣王贡之罪;况且当时河北未定,羯贼尚在,天子仍欲留用王贡,乃隐其事。而若天下大定,王贡已无所用,则必寻机除去此獠也——难道盛功兄便永远含冤于地下不成么?
“王贡亦知此事可瞒天下人,却瞒不了我等,瞒不过天子,彼请随贤弟归藩,明为展布才学,其实专为避祸。然而贤弟却欲将此祸端置于身侧——《风俗通》有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贤弟岂可不虑啊?”
裴通皱眉道:“既然如此,天子又为何允吾所奏,准任王贡为相呢?”
裴诜答道:“以愚兄看来,天子如此做,恐有两层用意:其一,为促贤弟就藩。贤弟于去岁即得韩王之封,立朝将近一岁而不肯就藩,朝野上下,颇有烦言。天子唯恐贤弟因无辅弼而不敢行,是以暂允王贡国相之命,使贤弟再无托词。
“其二,王贡虽无德,终于我华有功,天子不便加诛,罪名亦不易定,唯恐伤及功臣之心;乃欲放王贡于外,便可寻机处置他了。
“然而,若王贡为韩国相,而终罹死罪,贤弟为韩王,难道就会丝毫也不受牵累吗?诚恐王贡不往,贤弟这韩王犹可做,王贡若往,废藩罢爵,乃无可避免了。”
裴通听了这话,不禁又是略微一哆嗦,随即苦笑道:“初闻阿兄之言,但觉收回前奏,不留王贡即可免祸;若如阿兄此语,则王贡必随愚弟而行了……则王贡一启程,弟之祸福,亦与彼牢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