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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千舟第一次见到阿行是在六叔的葬礼。
六叔一家久居白鹿镇,何千舟自幼生长在青城,自小到大与六叔只见过三四面。她与六叔不亲近一方面是因为亲戚之间走动太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何家男性长辈们思想传统重男轻女,向来不待见家族之中的女性后辈,母亲对这群一生以性别自居的酒囊饭袋心中很是鄙夷。
何家一众叔叔伯伯们在六叔葬礼上各个面色凝重,他们或许在为排行最小的弟弟最先离开人世而惋惜,他们又或许在此刻难以避免地联想到了自己的死亡,何千舟虽心情晦暗却无法深入地共情父亲那种彻骨的悲痛,她只觉得此刻自己像是个游离在状况之外的局外人。
白鹿镇阴阳先生提前为六叔挑选的出殡时辰将到,男男女女们听从召唤纷纷起身到屋外列成长长一对。六叔家小弟抱着父亲的遗像走在队伍之前,二叔、三叔、四叔、堂兄在小弟身后抬着棺木,棺木后是何家的一干老少男性,男性身后尾随着几十名女眷。
家中姐妹一左一右地搀扶身体抖成筛子的六婶,何千舟突然觉得面前这位一生劳碌的女人十分可怜。死亡究竟是什么呢人死之后究竟去往何处呢第一次参加送葬的何千舟牵着母亲的手站在送行队伍中皱眉思忖,仿若在思考人生答卷上一道难解的习题。
起!阴阳先生扯着脖子仰天吆喝了一嗓子,二叔、三叔、四叔、堂兄闻声挺直胸膛迈开脚步,队伍前头随着阴阳先生吆喝蓦地响起一曲悲戚不已的唢呐,何千舟在恍惚之中瞬时被唢呐声拉扯回尘世。
那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它仿若一把在你内心深处伤口中往复拉扯的钝刀,又仿若是一盘将你无法言说的悲楚哀怨堪堪揉成粉末的石磨;它仿若从天空中倾泻,又仿若在脚下弥漫;它仿若盘绕在心尖,又仿若流淌在血液;它仿若把你一瞬带入云雾缭绕的山巅,又仿若一掌将你推下万劫不复的崖底;它仿若在歌颂生之伟大,又仿若在哀怨人生苦短;它仿若在留恋滚滚红尘,又仿若在惋惜世间悲苦;它仿若在替逝者悲鸣,又仿若在与生者惜别。
那一瞬何千舟穿过人群望向吹唢呐的瘦削少年,那少年长发束起,一袭黑衣,初看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她早已经与手里的唢呐融为了一体,她是它在凡间的化身,它是她外现的灵魂。
肖老大的乐队今天怎么没来三爷爷见是女子在吹唢呐开口质问五叔。
肖老大的乐队被外地请走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咱们镇,只好把他徒儿阿行临时拎过来顶替,好歹得有个会吹唢呐的撑撑场子。五叔压低声音同三爷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