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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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变成幽绿色,尸体颈间的铜铃开始渗血。王二毛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融化,像一滩银色的水渍流向门外。河风吹来腐烂的荷花香,他听见阿娘在哼那首采菱谣——正是爹失踪前夜唱过的调子。
三
子时的鹰嘴崖浸在血月里。王二毛踩着泛潮的青铜铃,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尸首的脊椎骨上。六婆给的引魂铎在腰间发烫,耳后鳞片已经蔓延到颈动脉,月光下泛着鱼鳃般的猩红。
河滩碎石间散落着二十八枚铜钱,排列成垂死的北斗。王二毛蹲下时,铜钱突然立起边缘滚动,在他脚边拼出个逃字。怀中的半片玉珏突然震动,河心传来铁链断裂的闷响。
二毛哥！发小的喊声从背后传来。王二毛转身时险些被鱼篓绊倒——阿旺分明在三年前溺死在鹰嘴崖,此刻却穿着下葬时的蓝布衫,裤脚还滴着腥臭的淤泥。
引魂铎自动摇响,阿旺的皮肉在铃声中褪色。王二毛看见发小胸腔里盘踞着银线团,那些丝线穿透腐烂的肋骨,一直延伸进黑漆漆的河面。假阿旺的嘴角咧到耳根,吐出团缠绕水草的死鱼：镇河棺要醒了...
河床突然塌陷,王二毛随着碎石坠入水底。阴阳眼在此时完全睁开,他看见无数银丝编织成巨大的茧,包裹着河心那具青铜巨棺。棺身上的爪痕新鲜得渗血,二十八星宿铜钱正逆时针旋转,将月光绞成惨白的碎屑。
铜铃在深水中发出蜂鸣。王二毛游近时,棺盖上的符咒突然游动起来,朱砂绘制的敕令化作赤蛇,顺着他耳后的鳞片钻入血管。剧痛中他听见爹在哭,那哭声里混着鱼鳃开合的咕噜声。
划开掌心！六婆的暴喝穿透水幕。王二毛用桃木匕首割破手掌,血珠竟化作银鳞小鱼,疯狂啃食棺盖缝隙里的水垢。当最后一道封印解除时,他看见爹的魂坐在棺椁上——下半身已经和青铜棺长在一起,脊椎骨上开着惨白的河蓼花。
尸群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二十年前失踪的赶尸匠们,此刻眼窝里游着发光的小鱼,颈间铜铃震得水波沸腾。王二毛的牙齿开始变尖,他尝到自己喉头泛起的血腥味,引魂铎自动飞出,将爹的魂魄扯下一缕塞进他左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