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过渡地带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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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中原农耕地区来说,普遍帝国的建立,使其获得和平红利。在中原、草原南北对峙的时代,南方的军队自然要靠农耕人民的赋税来支撑,北方的军队要靠从中原抢夺的战利品来维系统一性,事实上也是靠农耕人民的赋税来支撑的,可怜的农民要同时负担两支高强度动员的军队。而草原征服帝国建成之后,农民只需要负担一支中低强度动员的军队,这是康熙可以“永不加赋”的基础所在。税赋压力的减轻使得底层百姓有能力生养众多。过多的人口可能会导致流民四起天下大乱,但在普遍帝国时期,会导致流民四起的人口数量临界点大幅提升,其直接体现是中国人口在乾隆朝连续突破了两亿、三亿大关,后来又突破四亿才达到临界点,以往则常常是人口未及突破一亿便达到这个临界点。
过去对于清代人口猛增的解释是美洲作物的引入,但是据侯杨方教授的研究,在乾隆朝开始积极推动美洲作物之前,人口已经发生激增,大清官员正是因此才被迫开始推广美洲作物,直到20世纪初期,美洲作物也没有超过中国粮食总产量的10%。<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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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见侯杨方《美洲作物造就了康乾盛世?》,刊于《南方周末》2013年11月2日版。关于清代人口猛增的统计数据,参见曹树基《中国人口史·第五卷清时期
》,
葛剑雄主编,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831—841页。">那么,人口的激增在这里最可能的解释便是和平红利了。底层百姓的财政压力变化,还有一个原因,即税制的变化。清代人口的激增很可能是和平红利与税制变化联合作用的结果。相关讨论见本书第四章第三节第二小节。
就精神层面而言,在中原王朝时期,因其定居特征而表现出一种内敛性格,这对其所尊奉的儒家普遍主义理想有自我否定倾向;只在草原王朝,因其远超中原的视野,普遍主义理想才能获得真正的释放。
儒家构筑天下秩序的精神潜力,需以吸纳并超越中原文明的草原民族统治为前提。这是对于我们通常所理解的中原儒家秩序的一种外在超越,是中国秩序的另一种表达,甚至是一种更为本真性的表达,草原与中原在这里形成了一种深刻的历史共生关系。以致到了晚清变局当中,力主改革的洋务派多为汉臣,而力主守旧的理学宗师却是出身蒙古正红旗的倭仁,提出“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不啻对此复杂性的深刻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