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帝国的中兴与终结 (第2/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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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系列均衡被打破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政治行为主体从帝国层面逐渐向下沉降到地方层面,最终导致了帝国的瓦解;但这也使得被官僚帝国长期压制的个体之道德主体性,获得了发展的可能。在“伦理、官僚世界”当中已经日渐僵死的帝国,在此过程中打开了进入“政治世界”的窗口——当然,这离进入“政治世界”还非常遥远,中国才刚刚进入唐德刚先生所说的近代转型的“历史三峡”,但这是重要的起始一步。
一系列动荡带来的失衡,<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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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当然,更基础性的影响是,帝国人口的膨胀带来的社会动荡,以及西方经济对中国传统经济和传统社会结构的冲击。这些影响,分布在本节后续部分讨论,此处不拟多谈。">
就帝国的统治秩序而言,首先体现在财政层面。由于前文所述的国际货币市场上白银流动的变化,催生了太平天国起义,而帝国财政也正因白银问题处在困窘当中。1848年,一位御史曾说:“国家岁入有四千余万两之额,近日欠款,每年几及三分之一。”在太平天国初起之际的1852年,帝国岁入甚至仅及1850年的60%。<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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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转引自林满红《银线:19世纪的世界与中国》,第126、130页。">
待到1853年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帝国最富庶的区域大半入其囊中,大清的财政便走到崩溃边缘。
帝国的正规军队八旗和绿营在太平军的攻势下不堪一击,朝廷不得不死马当成活马医,寄希望于曾左李胡等对于乡勇的训练。国库也没有军饷可以下拨,只好允许他们在地方征收厘金以为军用。厘金原本是个临时财政手段,但在平定太平天国后,由于国用不济,遂转成为常规的财政收入。这是帝国财政制度的一个巨大变化,从主要依靠来自土地的税收,开始转向主要依靠来自流通环节的税收。一旦出现这样一种转型,则帝国重农轻商的态度便不得不逐渐做出调整,否则难以获得足够的税收,这也使得近代性的政治和法律转型成为接下来顺理成章的事情。
为了平定太平天国,帝国政府被迫允许地方政府铸造大钱(高面额铜钱)以便筹集财政费用。各地方铸造局都从本地财政状况出发铸造大钱,带来了地方财权的分立和通货发行的地方化趋势。民间金融机构对于地方政府的财政“协力”变得非常重要,其后果便是,民间进一步获得了独立于帝国政府的空间。对于地方政府来说,最大的财源是货币铸造。到辛亥革命前夕,统计数据显示,地方发行通货的数额以湖南为最高,其次为湖北,两地铸造规模相去不远;其下的江苏、河北(天津)、广东、浙江、福建等亦较其他省为多,但是与两湖相比都有着数量级上的差异,这带来了地方自主性能力的差异。<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