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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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绸缎马褂的吴明修拨弄着翡翠烟嘴,目光在张秀兰的银镯子上停留:每亩地抽三成军粮,皇军给你们发良民证。他的皮靴碾过地上的槐花,别学那些穷酸书生瞎折腾,皇军的刺刀可不认槐花。
保长,俺们连槐树皮都快吃净了。张秀兰的竹篮里,槐花蜜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她鬓角的银发被风吹起,腕间的银镯刻着槐花村印的暗纹——那是陈明远母亲的陪嫁,内侧还刻着宁为玉碎四个字。三年前鬼子烧了她的豆腐坊,她就用这镯子换了半袋麦种,养活了村里的孩子。
木屐声从卡车后传来,穿和服的女人踩着碎步走来,腰间的绢袋里露出半本《齐民要术》。陈明远君,初次见面。她的汉语带着奈良口音,却稔熟地行了个万福礼,我是京都大学的奈良美惠子,专为贵村的槐花蜜而来。听闻贵村槐花蜜能疗愈战伤,帝国医院想批量采购。
陈明远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的刺青:三朵樱花环着731字样。那是细菌部队的标志,他在济南见过被捕同志身上的相似印记。父亲的猎枪在墙角轻响,他忽然想起李墨林的警告:遇到懂汉方的日本女人,她的银针比军刀更毒。
夫人说笑了,陈明远拱手行礼,袖口遮住眼底的冷意,敝村槐花蜜苦涩难咽,怕是入不了贵国医者的眼。美惠子却盯着他胸前的槐木印章:令堂的手艺真是一绝,这‘念槐’二字,用的可是蒙山血槐的汁液
三、地洞书
深夜,陈广林的旱烟袋在地道口明灭。三十六个青壮围坐在油灯旁,石壁上的油灯光晕映出王大栓抱着的军用地图,边角还沾着鬼子的血迹。明远哥,鬼子在汶河上游修浮桥,少年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红圈,李大爷说他们往水里埋了带铜铃的铁丝网,一碰就响。
陈明远用槐树枝在沙土上画地道示意图,树枝断口渗出的汁液在油灯下泛着蓝光:光绪二十六年,祖上为躲德军修了这套地道。他指着中央的槐花井,井水倒映着摇曳的油灯,井壁连通汶河暗渠,敲三声井底,下游老槐树洞就会冒水泡——当年义和团用这法子传讯,三长两短是‘敌袭’,两长一短是‘安全’。
父亲突然咳嗽着递来个陶罐,封口处缠着槐树皮:把槐花炒成炭,混进马料。老人手背上三道疤痕组成山字形,那年你爷爷用这法子,让德军的战马病死过半。鬼子的兽医看不懂,还以为是水土不服。
地道深处,美惠子的笔记本在煤油灯下翻开。她用红笔圈住槐花炭止血的条目,旁边注着:可溶入茶水,伪装伤员血迹。若与蒙汗药同服,可致昏迷三日。钢笔尖划破纸面,露出底下的军事地图,汶河渡口被标上密集的红点——那是她偷偷测绘的地道通气口,每个红点旁都画着小小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