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收拾工位时,窗外开始下雨。蓝蝴蝶的手指划过抽屉深处,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支马克笔,蓝色笔帽上贴着小周送的蝴蝶贴纸,边缘已经卷起。她想起今早小周红着眼眶的样子,那孩子塞给她一个纸袋就跑,现在正从纸袋里露出一角画纸,上面用蜡笔写着:蓝姐,你画的长颈鹿超可爱!
茶水间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听说她跟王总吵架早就该走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蓝蝴蝶撕开纸袋,里面掉出本素描本,封面画着只戴着圆框眼镜的蓝蝴蝶,翅膀上缀满星星,角落写着致最会画梦的人。她翻开第一页,眼泪突然砸在纸面上——那是上周她在楼梯间画的犀牛,小周居然用水彩涂满了背景,咖啡杯里飘出的不是蒸汽,而是七彩的虹。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她在英语课本上画蝴蝶,母亲发现后撕碎画纸的瞬间。她记得母亲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撕碎的纸片飞起来,有片正好落在母亲眼角的泪痣上,像只折翼的蝶。现在她盯着素描本上的水痕,忽然读懂了母亲眼里的恐惧——那不是愤怒,是害怕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害怕那些彩色的梦,终将被现实碾成尘埃。
出租屋的白炽灯嗡嗡作响,蓝蝴蝶跪在地板上,从床底拖出铁盒。彩色笔们蜷缩在角落,笔杆上的卡通贴纸早已褪色,红色笔帽裂了道缝,像她小学同桌送的那支——那时他们总在课桌下交换画纸,直到母亲发现后,用开水烫掉了所有贴纸。铁盒底部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十八岁的母亲穿着碎花衬衫,站在印刷厂门口,手里攥着本《水彩入门》,身后的梧桐叶正扑簌簌落进她的发间。
手机在梳妆台上亮起,母亲的号码跳成红色惊叹号。蓝蝴蝶摸出调色盘,干裂的颜料块像结痂的伤口,她用指尖刮下点钴蓝,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自己年轻时在印刷厂负责调色,总把蓝色油墨调得太浓,被组长骂不切实际。水冲进调色盘的瞬间,沉淀多年的颜料突然晕开,蓝色在水中旋转,像只终于舒展翅膀的蝴蝶。
喂母亲的声音带着午睡刚醒的沙哑,背景里传来电视购物的喧闹。蓝蝴蝶盯着镜中的自己,眼圈发红,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却意外地显得清亮。她看见镜子边缘有道裂纹,阳光正从那里漏进来,在脸颊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某幅未完成的画。
妈,我想辞职。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接着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蓝蝴蝶听见母亲的喘息,像台老旧的缝纫机在艰难启动。你是不是疯了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惊恐,画画能当饭吃你知道现在找个外企工作多难我当年......话音突然中断,只剩电流的滋滋声。
蓝蝴蝶摸出铁盒里的照片,十八岁的母亲眼里有光,那束光正穿过三十年的光阴,与镜中自己的目光相撞。她终于想起母亲撕碎画纸那天,纸箱里掉出的半本日记——上面用蓝钢笔写着:要是能去学画画就好了,字迹被水渍晕开,像片正在沉没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