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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儒年轻之时也曾赛过诗会,深知此时众年轻儒生的心思,当下笑道:"这又不是赴刑场上战阵,大家还胆怯吗?〃话声甫落,一名三旬儒生站起说道:"这几年都是咱们这些年轻士子比文赛诗,比来比去还是咱们这些老面孔。唉,看来文道是一步步衰微陵替了。〃言罢嗟叹不已,颇多感慨。他环顾众人,又道:"大伙儿都聪颖敏捷、才华横溢,唯有不才鲁钝谫陋。原本不配阑入赛诗盛会,但是承蒙六位先生眷顾,极力相邀,学生好生感激!〃言讫向那六位老儒深深一揖。六名老儒都含笑环礼。
那儒生微微一笑,又道:"论到才学,列位无不胜我倍蓰,我不过是个滥竽充数、鱼目混珠的角色。既然列位都不愿率先大展才华,那么不才就先现丑了,也算抛砖引玉。〃言语虽然谦逊客气,但是神情间却不无倨傲之情。在场人人都看得出他言不由衷,分明是想先声夺人,反而假装谦虚。那儒生见众人并无异议,又道:"北宋名臣硕儒欧阳修曾作《洛阳牡丹记》,不才虽然才疏学浅,但仰慕先贤之心却从不落于后人,因此模仿《洛阳牡丹记》的体裁格式作了一篇《牡丹赋》,还请列位不吝指正。〃当下摇头晃脑咏了《牡丹赋》。此赋是仿造《洛阳牡丹记》的体裁格式而作,全文辞藻华丽,但是平铺直叙,只是描绘牡丹这种花卉如何如何,未能由迩及邈,意境空泛,流于俗套,算不得上乘佳作。纵然如此,仍引来了阵阵喝彩。六名老儒频频点头,显然颇为嘉许。
元清平心想:"这篇《牡丹赋》滥用典故,有的地方与文意捍格不入,文辞力求艳丽,不合赋这种文体严谨大度、见微知著的要旨。不过写成这样,也算极不易了。〃那儒生几经修改润色,自忖这篇赋文写得字字珠玑、句句、完美无瑕、美轮美奂。他神情自负,说道:"此赋不过胡乱涂鸦之作,原本只想绿叶衬托红花,凑趣而已,倒叫大伙见笑了。〃笑声中坐回了原位。
众儒生无一不想在诗会上高人一等胜人一筹,虽有《牡丹赋》在前,先声夺人,但是接下来别的儒生仍然各自抖擞精神,吟诗咏词。有的无疾*,有的夸夸其谈,有的断章取义。饶是如此,却也热热闹闹,引来无数人驻足观瞻。真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第四章斗诗
诗会尚未过半,适才催促的那个年轻书生斗然纵声长笑起来。洛阳士子们吟诗诵词之际,围观众人无不屏息谛闻,唯恐发出丝毫的轻微声响,不合诗会雅趣高致的意境,是以彩棚周围一直静谧无声。那书生无故大笑,引得众人为之侧目。众人见他一边摇扇一边大笑,神态轻狂,有的愤懑有的惊诧。主持诗会的一名耆儒站了起来,对那狂生道:"你是何人,何故大闹诗会?〃那狂生执扇指指点点,说道:"我笑尔等书是读过几本,字是识得几个,但却都自以为是、夜郎自大。哼哼,学古人作赋写诗,尔等作得也配称为诗词吗?简直是狗屁不通,狗屁不如。〃言罢又大笑起来。鄙夷蔑视之情,毕露无隐。
洛阳众士子个个心高气傲,见他大放厥词,恣意诋污,无不艴愤作色,纷纷站起。那作《牡丹赋》的儒生怒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不懂诗词文章就不要胡言乱语,快快离去,莫要扫了咱们赛诗的雅兴。〃那狂生颔首道:"你说得太对了,我是不懂你们的歪诗跛词、狗屁文章。不过前人佳作,区区还是略晓一二。〃元清平心想众洛阳士子的诗文虽非妙品,但必呕心沥血、殚精竭思,下过不少工夫。觉得那狂生言语尖酸刻薄,不是文人所当为。
洛阳众士子无一不想在诗会上艺胜群伦才压众萃,原本互相轻视,谁也瞧不起谁。但那狂生竟把众人全不放在眼里,一根竹篙打翻一船人,不禁敌忾同仇起来,无不愤然瞵睇。洛阳士子们虽然眈眈而视,但那狂生却旁若无人,视而不见,犹自大大咧咧道:"洛阳地势龙盘虎踞,历代出过不少名人,兼且文风浓厚,向是缙绅墨士之渊薮。早在数年前我就听闻这里的诗会非同一般,早有向慕仰望之意,今日一见方知其实是徒有虚名。嘿嘿,原来盛名之下并非是好的,多半是吹嘘出来的。〃慨叹一声,又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会赶来瞧热闹了。不过这样也好,上了当长了见识,懂得了不能看重名声的道理。〃
六名耆儒虽然都老成持重,涵养颇好,但那狂生不知好歹,犹是肆意毁贬,不禁纷纷着脑。最左首那名老儒道:"瞧你这身打扮,必也是读书人了,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他以耆宿前辈之尊请教后辈姓名,已是纡尊降贵,极为客气。那狂生却不领情,淡淡道:"我非洛阳人,不过游学路过这里。咱们从前不曾睹面,日后也不会邂逅,一介飘零书生,姓名不说也罢。〃那老儒是本地深孚众望、年高德崇的授业先生,许多有名士子出自他的门下,可谓是桃李三千。无论是缙绅官宦抑或渔樵贩夫都对他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渎慢。此时碰了钉子,气得面无颜色,四肢颤抖。碍于众目睽睽,不便发作,只得默默坐下。
那狂生嘴上毫不积德,又道:"这诗会徒有虚名,再看下去只怕就要作呕,趁早离去才是正经。〃言罢转身欲引。一名蓝衫儒生大声道:"你不要走。〃那狂生转过身来,道:"你想留我继续品诗观会吗?我意兴已阑,不会再看了。〃那儒生冷冷道:"你可别会错了意,你在这里放肆喧哗,全然没把咱们洛阳士子放在眼里,终须留下名号。〃那狂生神色厌憎,大声道:"我已说过了,我只是游学路过此地,今生只此一面之缘,姓名不说也罢。再说你等混浊之人,也不配听闻我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