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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笑着先后走了进来,于是我问:怎么样,吴忆走向房间开门,狗儿欢腾着跑了出来依旧如以前般在女人身边嬉戏,然后似乎破天荒地奔扑着在魏殳怀里撒欢。魏殳抚摸着狗冲我笑道:走了。可是这两个字太简单似乎并不能说明任何事只表明了一个结果,我求助地看向吴忆,吴忆看了魏殳一眼回答道走了。便没了后话。之后的几天,我关注着当地的新闻,也凑在人群听闻着小道消息却从没有关于自杀的话题。的确,现在自杀的太常见了,如果自杀的那个人没有沾染情色伦理的话题,既非为祸一方的恶人,也非英雄人物,既非明艳动人的美人,也非丑的出奇的怪咖,仅仅只是你我一般的普通人的话大概率不会传扬太远。这般想着于是这个疑惑便又不了了之。
后来的许多时间里,这里的生活与之前并无迥别,我预想中魏殳与吴忆的亲近并没有发生,吴忆依旧朝九晚五地工作,遇到周末假期我与她都有各自的朋友相约的各种活动,而魏殳似乎只是在日复一日地写信,又日复一日地撕信。我看见他总是带回各种各样的信封,各种各样的信纸,各种各样邮票,各种各样的笔和颜料,没有人来找他,他也不曾带回任何人。我以为一切都将这般继续下去的时候,魏殳有了新的动作。他每周都会带回一盆鲜花,这花总会在家里待上一晚然后第二天一早就会被魏殳带出门再回来便不见了。这样来来回回四个月后,突然有一天我在互联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洋洋洒洒五六千字正在痛斥地铁上偷拍的流氓,那趟地铁正是我出门必须乘坐的那趟。这样的文章在互联网上屡见不鲜,然而既然与我的生活挂了钩自然便要一探究竟。
我顺手点了进去却震惊地看见了魏殳的模样——他就是那个流氓!于是这篇文章便不得不细看了,五六千字的内容抛开被侵害者言辞修饰与愤怒痛斥,大概是说:晚上乘坐地铁时看见魏殳这个中年男人将手机藏在花盆后面偷拍她,一边拍一边笑,而因为这笑在被侵害者看来太过猥琐,于是联想到强暴,联想到精神创伤,自然而然就联想到精神强暴,而转念又联想到自己的样子还在这个强奸犯的手机里,被侵害者为了防止后来者再被这个禽兽迫害终于仗义执言揪出了这个潜在的强奸犯——她拍下了罪犯的样貌要求检查罪犯的作案工具删除她的照片并向她道歉。然而,罪犯态度嚣张死活不愿交出犯罪证据,下车后也不愿与她等待警察前来处理,为了对全体弱势群体地保护,她不得已曝光罪犯,将他游街示众,以示效尤。
我把这篇文章拿给魏殳看,叫他去澄清,魏殳却淡然一笑不予理会,他依旧自顾将花安置在阳台,转身回房间继续写信。后来,吴忆回来了一进门就气愤的说着这篇文章,一面敲响了魏殳的门。
魏殳对她微笑着说:别管了,让骂的人去骂吧,人们乐于如此是挡不住的。吴忆怒其不争,却依然在谋划着帮他。很快,吴忆一篇有理有据的澄清文章发在了互联网上,我也一并转发。可是,很快我们的社交账号变成新的战场,在那里我也成了大有嫌疑的强奸犯,而吴忆似乎更加惨烈,她被视作叛徒,视作谄媚男权的封建残余。可是我想,魏殳那么受欢迎总还有除了我们以外的人替他说话,事实上也的却如此,但是但凡替魏殳说话的都没人关注。
很快的,我看到那篇文章的评论底下魏殳的个人信息被张贴出来。文章表述他的罪行,明确他的面目,评论则开始明确罪犯的所在。魏殳的孤僻注定他要精神扭曲,他这个年纪没有伴侣注定他要偷拍泄欲,他既然爱花就注定对女人充满欲望。无一幸免,最早替魏殳澄清的吴忆首当其冲,人们在她的账号里看到了她姣好的面容,于是她总该沾些淫荡,总该谄媚男性,总该收入来自皮肉。她要维护一个强奸犯,就该同样迫害女性,就该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该意味着她也曾被魏殳强暴,她一直养狗就必然有虐狗的嫌疑,她如敢辩驳这些罪行便是确有其事的证据。
同样迅速的,吴忆和魏殳灰暗、情色的过往也竟超乎他们本人所知的罗列在网上,这里提到了一场惊悚的协助自杀,于是奸夫淫妇合谋杀人也理所应当。这一切不过经过一晚便发酵成洪流。
然而第二天一早,魏殳依然抱着那盆花出门,没有黑帽遮头,没有口罩掩面,依然是昨天的模样,吴忆对他说:该避避风头,不出门为好。魏殳依旧微笑却说:从来没有清白便要怕诬陷的道理,清白自在。只是有人需要血,需要死亡,需要一个性命来彰显权力,让‘特权’披一张‘平权’皮,为了‘大公’之下的‘大私’就得将一个明明白白的人凌迟成千片万片分给台下一个个茹毛饮血的野人,这样才能有一张张的人皮把野人伪装成文明人,而然一旦伪装成文明人,就得做好下一个被凌迟的觉悟,就得一边喜悦地分食人的血肉,也得惊恐提防被分尸的宿命。你以为他们要什么他们想要的就是一具尸体!,魏殳突然无奈,只有这样网络审判才有价值,只要死一个,只要有一具尸体,这个尸体可以是问题的正面也可以是问题的反面,有个尸体就够了。只要能杀人就代表着力量,就代表着可以谋私。人吃人是从来就有的,以前有,以后未必没有。魏殳看着吴忆语气突然温柔了,我已经自杀过一次,早已经是死了的人了,早就是尸体。等这具尸体点燃了,变成滋滋冒油的烤肉,让他们咀嚼了去,仍可做火把,想要光明就得自己是火。,他说,一直想送你一盆花的,可这盆花成罪证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又看向我,墙纸可以撕了,我得找到一个没有地址也能寄信的邮局。信我写完了先存在您这儿。
交代完这些,魏殳带着一个箱子一个背包出门了,那天之后接连三四天都没有他的消息,一同在这几天消失的还有网络上之前那沸沸扬扬的文章乱流。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和吴忆准备收拾他的房间。房间里就和他初来时所差不多,多的只是四壁墙纸,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