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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烬,烬是余火,是灯油燃尽后的残渣。他们说暗卫生来就该在阴影里做死士,可没人告诉我,当死士动了心,该把命葬在哪里。
七岁那年,我在暗卫营的地牢里咬断第一个杀手的喉管,温热的血溅进嘴里,咸得发苦。教官拎着我的后颈像拎一只死老鼠,他说:记住,暗卫的血是黑的,流出来只能污染土地。我舔了舔嘴角的血,忽然想,要是能尝一口糖葫芦,是不是就不会记得血的味道
十三岁,我第一次见到太子。他骑在白马上,衣摆被风掀起,像一片飘在云端的雪。我藏在树影里,攥着袖中淬毒的匕首,却看见他忽然回头,朝我笑了。那笑容像把钩子,勾住了我胸腔里那颗本不该跳动的心。后来我才知道,他早看见我藏在树上,却故意放我一条生路——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二十岁,我成了他的守夜人。每到子时,我隔着纱帐看他熟睡的脸。他眉心总蹙着,像困在梦里的小兽。有次他说梦话,含含糊糊叫着我的名字,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却触到他唇上的温度。那夜我在屋顶坐了整夜,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爬不到尽头的路。
二十五岁,他封我做锦衣卫指挥使。金銮殿上,群臣的目光像针尖扎在背上,我却只看见他眼底的光。那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得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却远得像隔着万水千山——他是君,我是臣,是暗卫,是见不得光的刀。
三十岁,我死在宁王府的乱箭下。箭头穿透肺叶时,我忽然想起那年他给我擦药,指尖扫过我背上的刀疤,说:阿烬,等本太子登上帝位,带你去看塞北的雪。可我终究没等到雪落,只等到他抱着我时颤抖的肩膀,和那句迟来的心悦。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每次替他挡刀时的心悸,知道我在他书房磨墨时故意多留的墨迹,知道我藏在袖口的半块桂花糕——那是他吃剩的,我偷偷留了三天。他什么都知道,却偏要等我要死了,才肯说一句喜欢。
现在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忽然觉得可笑。暗卫的宿命是死在主子前面,可我到死才明白,他不是我的主子,是我偷来的一场梦。这场梦太暖,暖得我忘了自己是暗卫,忘了刀刃该向内还是向外。
血越流越多,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恍惚间看见七岁的自己,蹲在暗卫营的墙角,用树枝在地上画纸鸢。那时我以为,只要杀够一百个人,就能换来自由。可当我杀到第一百零一个人时,才发现自由从来不属于暗卫,属于暗卫的,只有死。
太子的眼泪滴在我脸上,烫得惊人。我想抬手替他擦掉,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原来他的眼泪不是冰的,是热的,像我藏了十年的心事,终于在临死前化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