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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我父亲再待一会儿,可以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站到了童律师身边。
汪雨庭和罗蕙媛走进房间,看到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走到床边,轻轻捏了一下父亲的手,已经冰凉,但是瘦削的脸庞却十分的安详。他知道,死亡对父亲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他可以到另一个世界和心爱的人去相会了。父亲一生醉心于学术研究,有很多学生,却没有太多朋友,有很多理想,却屡屡碰壁。在母亲的陪伴下,他可以战胜癌症,失去爱人之后,又饱受病毒的折磨。当母亲离世之后,他的精神世界完全崩塌,从消极治疗到放弃治疗,一心赴死。当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得到了父亲的极大关爱,而父亲生病之后,他却无能为力,也没有足够的陪伴。他曾经提出带父亲去看戏、听歌剧、听相声、去旅游,但是从来都被父亲拒绝,他时常为此而内疚,尽管父亲从来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汪雨庭坐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还有很多善后事宜,于是起身走出房间,向工作人员欠身致意。这时已经有专业人士带了设备来做遗体护理,汪雨庭和童律师商量着一些善后事项。很快,护理做好了,他们把汪文栋的遗体放置在平板车上,楼下已经有殡仪馆的车辆在等候。汪雨庭跟着平板车到楼下,看着他们装运遗体,关上车门。车辆离开,他朝车开走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回到楼上,童律师拿出了遗嘱和公证书,请他过目。
汪雨庭一看,确实是父亲的手迹。遗嘱一共有三份,第一份是汪文栋治疗癌症期间写的,是用毛笔书写,虽然写的是行楷,但是字迹清晰,遒劲挺拔;第二份是她母亲去世之后不久写的,用的还是毛笔,用的是行草字体,字迹忽大忽小,似有丧乱之意;第三份是今年年初写的,用的是钢笔,尽管是用正楷书写,但是很明显有笔划的断续,感觉提笔有心,下笔无力,已然油尽灯枯,飘忽不定。三份遗嘱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将自己和夫人蒋琬如的所有稿酬捐赠给清华大学设立一个蒋琬如基金,用于奖励青年教师和学者,具体数额由律师和公证处提供。自己的义足交给积水潭的顾大猷教授,用于医学研究;身体其他部分根据在红十字会的登记全部捐献,有价值部分可以用于临床移植,剩余部分用于科研;如没有单位接收捐献,或没有移植和科研的价值,则火化后不保留骨灰,不留坟冢,将骨灰撒在密云水库附近的山林。死后不设灵堂,不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不开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
看了父亲的三份遗嘱,汪雨庭真切感受到了父亲这些年来饱受折磨的内心世界。他在离开学院之后,就不再过问学术方面的事务,也不再发表学术文章,不参加学术活动;偶尔有学生晚辈造访,总是寥寥数言,尽量不谈业务。后来干脆搬进老年公寓,几乎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通过遗嘱,他也看到了父亲对母亲最真挚的思念和爱意。别无他法,父亲只有用设立基金的方式来纪念母亲,这几乎是他用最后的尊严来恳求学校。也只有为了母亲,父亲才会有如此举动。对骨灰的处理,一点不出汪雨庭之所料,最终魂归大地,在父母亲最初相识的地方,他们会在那里重逢。
因为自己没有子嗣,所以父亲没有在遗嘱中提到他和罗蕙媛。虽然父亲没有留给他一分钱,却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人,汪雨庭不是在父亲的庇护和扶持下成长。父亲的遗嘱也是用心良苦。在征得律师的同意之后,汪雨庭把三份遗嘱当作珍贵遗物收了起来。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正是顾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