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0/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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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的风裹着火药味灌进窗棂时,我正给七娘讲解《资本论》。她忽然按住我翻书的手,翡翠断镯硌得人发疼:静笙,你听——
整座宅院在震颤,青花瓷瓶簌簌落进锦被。我们撞开西厢房的门,正看见东北方向的夜空被映成血红色。管家提着灯笼冲过来,火光里他的脸扭曲如恶鬼:七姨太敢私开收音机!
七娘被拖走时,怀里的《世界地理图册》散落满地。我捡起染血的东三省地图,发现她竟用绣线标出了中东铁路的走向。老爷的皮鞭抽裂窗纸时,收音机里传来刺耳的杂音:关东军突袭北大营...
大小姐!七娘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我回头看见她咬住管家手腕,精钢脚链在青砖上擦出火星。她朝我嘶喊的口型分明是——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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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相机翻出后墙时,黄浦江的风送来报童的哭喊:东三省沦陷!外滩钟楼轰然作响,震得橱窗里《良友》画报上的旗袍美人裂成碎片。
1931年9月20日
七娘被罚跪祠堂的第三夜,我撬开铜锁偷偷给了一碗糖水。她膝头浸着血渍,却把油纸包塞进我怀里——褪色的《妇女杂志》里夹着张地契。
这是林家在奉天的棉纺厂。她指甲抠着青砖缝,账本显示老爷上月刚卖给日本人。
我摸到地契背面的血指印,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失踪的女工代表。月光漏过匾额上的‘贞静贤淑’,照见她嘴角凝固的血痂:她们被装在麻袋扔进了黄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