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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知道你们难。老人把罐头往她面前推了推,玻璃罐底沾着层细灰,我闺女在药店上班,说现在查得严......消毒水气味突然被暮色稀释,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踏山河》的旋律混着汽车鸣笛,在渐浓的夜色里碎成光斑。陈秋怡别过脸去,看天边最后一缕霞光碎在诊疗楼的玻璃幕墙上,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清晨,她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母亲往她口袋里塞的水果硬糖,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七彩光晕。
电子屏在深夜发出幽蓝的光,127个预约号像127个等待被点燃的爆竹。陈秋怡摸出抽屉最深处的笔记本,牛皮封面上的红五星褪成浅粉,扉页上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字迹被岁月磨得泛黄,托字的勾笔处,还留着二十年前钢笔漏墨的小团渍。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她摸了摸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玉平安扣贴着心口,凉丝丝的。那是母亲七十大寿时托人从庙里求的,绳结里还缠着根银线——老人说,这是拴住魂儿的讲究。
手机震动,小周的消息跳出:陈姐,明天我跟导诊台申请了预分号,您按病种分组叫号,能少排点队。附了张表格截图,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的患者被分成不同色块,像幼儿园小朋友的蜡笔画。陈秋怡笑了笑,笑容却在看见申请理由栏时凝固——小周写的是带教老师孕早期需要减少站立时间。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处方笺上织出银色的格子。钢笔尖悬在临床诊断栏上方,墨迹在纸面洇开小团阴影。走廊尽头的灯忽明忽暗,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值夜班的夜晚。那时她刚转正,第一次独立开出的处方是给个发烧的小女孩,青霉素皮试结果出来前,她攥着听诊器在走廊里来回走,鞋底把地砖磨得发亮。如今那个小女孩该和小周差不多大了吧,会不会也穿着白大褂,在某个诊室里,被患者的抱怨声逼得红了眼眶
抽屉最深处,医师资格证的塑料封皮有些发粘。她轻轻翻开,泛黄的照片上,二十三岁的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袖口露出母亲缝的蓝碎花布补丁——那是用旧围裙改的,针脚细密得像春天的雨。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温柔,像母亲年轻时在纺织厂上班,下班回家时,围裙上残留的浆洗粉味道。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远处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陈秋怡在处方笺上落下笔,钢笔尖在临床诊断栏写下原发性高血压,字迹力透纸背。走廊尽头的灯终于不再闪烁,暖黄色的光漫过来,像二十年前那个清晨的朝阳,正徐徐升起在诊疗楼的玻璃幕墙上。裂痕初现
清晨七点的阳光像块未发酵的面团,软塌塌地铺在分诊台上。小周抱着一摞病历本跑过来,刘海被汗水粘在额角:陈姐,预分号系统昨晚调试好了,高血压患者先去做血压监测......话没说完,护士长举着张粉色便签纸闯进来,眼镜在鼻梁上滑了滑:小陈,医务处说你申请孕早期特殊照顾
消毒水气味里突然掺进碘伏的刺鼻味道。陈秋怡握着听诊器的手顿住,金属圆筒在掌心烙出红印。小周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风吹乱的书页:护士长,那是我......你闭嘴!护士长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点,咱们科室总共就三个主治医生,你现在搞特殊走廊里传来候诊患者的嘀咕声,穿碎花衬衫的老太太冲她指指点点:就是那个开少药的医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丈夫发来的手术通知单。母亲的名字被印在患者家属栏上方,签字处的空白像道狰狞的伤口。下周三上午第一台,丈夫的消息跟在后面,你必须请两天假,护工说术后要24小时陪护。陈秋怡摸向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玉平安扣的棱角硌着掌心,突然想起昨晚视频时,母亲强撑着笑说别耽误工作,我能行,可身后的床头柜上,摆满了没来得及收拾的尿壶和便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