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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苏瑶泛红的眼眶、颤抖的肩膀,还有她眼底快要决堤的绝望,每一样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喉间腥甜翻涌,他强迫自己扯出冷笑:我腻了,我们分手吧。这话出口时,他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比当初确诊时更痛上千倍。
文艺委员惊讶地捂住嘴,苏瑶却像被钉在原地。她死死盯着林宇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你骗人...她哽咽着后退,转身时书包带勾住了树枝,散落的作业本被风卷得漫天飞舞。林宇本能地伸手去够,却在触及她衣角的瞬间僵住——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直到苏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宇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风卷起地上的枫叶,掠过他冰凉的手背。文艺委员捡起散落的作业本递过来,他却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混着咸涩的泪水,滴落在深秋冰冷的地面。
寒风卷着初雪叩击宿舍玻璃窗时,苏瑶仍蜷缩在床铺角落。褪色的蓝色蝴蝶结压在枕头底下,手机相册里存满的合照早已被她设为隐藏。室友送来的热粥在桌上凉了又热,她只是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连窗外圣诞节的彩灯亮起都浑然不觉。曾经那个会追着晚霞奔跑的女孩,如今连掀开窗帘的力气都没有,唯有深夜蒙在被子里压抑的啜泣,在寂静中碎成细小的冰碴。
与此同时,林宇的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清晨想拧开保温杯,金属杯盖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地面砸出清脆的回响;课堂上握着笔记录笔记,墨水在纸上晕开凌乱的弧线,最后连笔都握不住。他开始偷偷在袖口藏护腕,遮掩小臂不受控制的震颤;上下楼梯时紧紧攥着扶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喘息。当某天发现自己连系鞋带都需要趴在地上完成,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无声落泪,指节狠狠砸在玻璃上,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深夜的医院走廊,林宇扶着墙去做检查。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苏瑶最爱的樱花护手霜残留气息,记忆突然不受控地翻涌。他想起曾经晚自习后,苏瑶总爱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袖口取暖;想起她踮脚为他擦汗时睫毛颤动的弧度;想起初雪那天,她笑着把雪球塞进他衣领,自己却先笑得直不起腰。而此刻,他的手指已经僵硬得无法弯曲,连擦去眼角泪水都成了奢侈。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钟表的滴答声,和他逐渐衰弱的心跳声重叠,编织成一曲令人窒息的挽歌。
暖暖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林宇颤抖着将休学申请表塞进抽屉最深处。窗外的玉兰花簌簌飘落,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苏瑶踮着脚摘花瓣的模样,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绒毛。收拾行李时,藏在箱底的蓝色蝴蝶结发绳突然滑落,他弯腰去捡,膝盖却重重磕在床角——如今连简单的俯身动作,都需要提前调整呼吸。
回到老家的日子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理疗仪持续发出嗡嗡的电流声,金属支架冰冷地箍住他逐渐萎缩的双腿。母亲总在深夜偷偷抹泪,父亲沉默地将新买的康复书籍堆在床头,书页间夹着剪报,每篇都写着渐冻症最新研究进展。林宇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输液瓶,想起苏瑶说过最浪漫的事是一起看极光,而此刻连转头望向窗外的力气都在被病魔一寸寸抽走。
每当夜深人静,他就偷偷打开加密相册。照片里苏瑶笑得眉眼弯弯,坐在自行车后座朝镜头比心;图书馆里她托腮思考的侧影,发梢垂落肩头;操场晚霞里交叠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颤抖的指尖抚过屏幕,泪水砸在手机壳上,晕开当年她亲手贴的小兔子贴纸。有次父亲推门送药,撞见他对着照片发呆的模样,父子俩相对无言,唯有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将寂静切割成更锋利的碎片。
病房的日历被风吹得哗哗翻动,林宇数着窗外的香樟树从抽芽到满枝葱郁,又渐渐染上霜色。呼吸机规律的嗡鸣中,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那些曾经鲜活的记忆像破碎的镜面,在脑海里忽明忽暗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