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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供桌底下啃冷馒头,文砚突然攥住我手腕:杏儿,我想要个碑。他眼底烧着两团鬼火,要你亲手刻的。我咬破手指在他掌心写杏字,血珠渗进掌纹时,他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雾染红了城隍爷的皂靴。
三更天他发起高烧,把我认成他早死的娘。我索性扯了幡布包头,捏着嗓子哄他喝药。他蜷在我怀里咂嘴:娘,糖…我塞了块冰碴子给他,他含得滋滋响,说这是世上最甜的冰糖。
五更时他回光返照,非要给我梳新娘头。桃木梳断成三截,他就用手指头给我编辫子。编到第七根时,手突然僵在我发梢。我转头看见他嘴角噙着笑,鼻孔慢慢爬出条红蚯蚓似的血线。
我把那对红宝石耳坠塞进他嘴里,金牙陈的呼喝声已到庙门外。文砚的身子渐渐凉透,我扒了他寿衣自己穿上,又往脸上扑了香灰。推开门那刻,漫天纸钱混着雪片子往下砸,倒像是老天爷撒的喜糖。
9
血胭脂
我给文砚换寿衣时,发现他后腰纹着朵杏花。花瓣是用朱砂混着血刺的,花蕊处还点着金箔。瘸腿猫蹲在棺材沿上舔爪子,忽然一爪子挠花了花蕊,倒像给杏花添了把胡子。
畜生!我抄起孝子棒要打,猫崽子窜上房梁,碰翻了晾在椽子上的红绸带。那截裹过碎瓷的绸子飘下来,正盖在文砚脸上,衬得他像戏台上蒙面的武生。
出殡那日飘着鹅毛雪,我扛着招魂幡走在前头。八个抬棺的醉汉是拿二锅头雇的,走三步摔一跤,棺材角在青石板上磕出月牙印。王婶子往我怀里塞了把炒瓜子:丫头哭两声,哭响点能多讨赏钱!
拐过羊肉胡同时,棺材底突然漏了。文砚的胳膊从板缝里垂下来,手指头让野狗当腊肠叼了去。我抡着哭丧棒追出二里地,最后在土地庙后头找着半截手指——指节上还套着刻杏花的木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