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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香
文砚咳血的毛病入了夏更见厉害,云间阁终日飘着药味。我偷了醉仙楼的绍兴酒坛子给他熬药,哪晓得陶土罐子遇热炸了,药渣子崩得满墙都是,活像阎王爷的生死簿。
你这是要送我上路啊。文砚捏着鼻子用鸡毛掸子扫墙,月白衫子襟口松着,露出截瘦棱棱的锁骨。我蹲在药渣堆里扒拉党参,突然摸到个硬物——是半拉炸飞的蟋蟀罐,里头的小黑将军正抱着当归须子大嚼。
文砚笑得直咳嗽,帕子上星星点点全是血梅印:也好,省了药引子。那蟋蟀后来养在裱画案头的笔洗里,见天啃他的狼毫笔尖。
七月初八这天,德仁堂的伙计堵着门要账。我隔着门缝瞧见文砚把最后一块怀表塞给人家,转身就从米缸里舀出把陈年糙米熬粥。米虫在沸水里翻腾,他拿筷子尖挑着吃,还冲我乐:这可是荤腥。
我摸到八大胡同最野的暗门子,找从前相熟的姐儿借衣裳。春喜姐正对着西洋镜画眉,听我说要借行头,笑得螺子黛都画到了太阳穴:小蹄子开窍了她扔给我件茜素红旗袍,开衩高得能看见裤腰带。
当晚我蹲在百花戏院后门,逮着个脑满肠肥的绸缎商就往上凑。那胖子满嘴蒜味熏得我睁不开眼,我掐着大腿挤出个笑:老爷看戏呀话没说完,后领子突然被人拎起,文砚白着一张脸站在灯笼底下,眼尾红痣艳得要吃人。
回家。他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攥得我腕子要断。戏院门廊下看热闹的直起哄,卖瓜子的小贩把铜盘敲得梆梆响。我甩开他嚷:你管天管地管得着姑娘卖笑话音未落,他哇地吐出口黑血,整个人往台阶下栽。
我连滚带爬接住他,茜红旗袍蹭上血更像嫁衣。文砚蜷在我怀里打摆子,嘴角还挂着笑:这颜色...衬你...看热闹的瞬间散了个干净,生怕沾了痨病鬼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