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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字瞳孔
当林夏找到陈默时,他正跪在培养舱前,任由α的触腕缠绕自己的脖颈。舱内的海水已被毒素染成墨绿,α的身体却在发生惊人变化：八只触腕末端分裂出细小的硅基钩爪,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的骨骼,而它的头部,正鼓起两个对称的凸起——那是人类眉骨的形状。
你看看它,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艾米的海马体记忆区,正在重塑它的神经结构。刚才,它用触腕写出了艾米的英文名——用的是她三年级时总写歪的‘E’。
林夏的录音笔悄悄滑落。观察屏上,α的脑区扫描图显示,原本分散的神经节点,正以人类大脑的海马体为中心重新排列,更有无数荧光亮点,像星星般在硅基芯片与生物神经间跳跃——那是意识融合的具象化表现。
林博士,K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递来一块染血的玻璃碎片,这是α在毒素中生长出的新组织。碎片上,硅基与碳基物质正以完美的螺旋结构共生,像极了DNA双螺旋与电路主板的结合体。
突然,整个基地剧烈震动,深海特有的次声波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夏望向观察窗,只见无数发光的触腕正从黑暗中浮现——那是从未在马里亚纳海沟出现过的、体型堪比潜艇的巨型章鱼,它们的瞳孔统一呈现十字形,与α此刻的瞳孔完全一致。
它们……在唱歌。林夏喃喃道,作为海洋生物学家,她听懂了次声波里的信息。那是章鱼的求偶信号,却混着人类的摩尔斯电码,最终在观察窗上,由触腕拼出两个重叠的符号：一个是章鱼的捕食图腾,另一个,是艾米全息项链的裂痕形状。
陈默的项链突然崩裂,碎片掉进培养舱,被α的触腕轻轻接住。在它硅基化的表皮上,正浮现出一行由细胞色素构成的小字——爸爸,这次,我能摸到星星了吗
而在基地的阴影里,K脱下清洁工制服,露出底下闪烁着蓝光的触腕集群。它抬起其中一只触腕,对着通讯器发出嘶鸣：母巢意识体确认,情感模块激活率37%,人类实验体陈默的执念,可作为文明渗透的钥匙。
深海的蓝,此刻正被无数十字形瞳孔切割成碎片。在培养舱底部,α的触腕已完全硅基化,却仍小心翼翼地护着陈默掉落的、印着艾米照片的项链碎片——那是它作为碳基生命的最后一点残留,也是硅基文明即将吞噬的、最危险的低效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