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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八年正月,青田武阳村的风雪压弯了毛竹。刘伯温躺在硬板床上,听见窗棂被北风撕扯的呜咽声。喉间的腥甜越发浓重,他知道自己等不到新柳抽芽了。
刘大人,该服药了。胡惟庸派来的御医端着漆盘,碗中汤药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刘伯温想起半月前那封密奏——御史中丞涂节揭发胡惟庸毒杀开济,奏本却石沉大海。
瓷勺碰触唇边的瞬间,驿马嘶鸣声破空而来。风雪裹着明黄身影撞进屋内,朱元璋肩头的积雪簌簌而落,在炭盆上蒸腾起白雾。
陛下...终究来了。刘伯温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臣有...最后一言......
朱元璋的手悬在半空,掌心那道刀疤正对着病人凹陷的面颊。二十六年前龙湾之战,正是这只手握着战刀劈开敌阵,把浑身是血的刘伯温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胡惟庸...不可为相......刘伯温突然攥住帝王衣袖,枯枝般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锦缎,大明...需要能制衡......
话音戛然而止。朱元璋感觉臂上一沉,那具枯瘦的身躯已没了温度。他突然想起开国大典时刘伯温献上的贺表：惟仁者能享天命,惟明君可安黎庶。
窗外风雪更急了。
朱元璋盯着枕边《郁离子》手稿,其中某页被血渍晕染的字迹恰是：圣主之明,不在察秋毫,而在容谏骨。他突然起身撞翻药碗,褐色药汁在砖地上蜿蜒如鄱阳湖旧战场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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