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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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在儿童保护中心的工作步入正轨时,额角的旧疤已淡成一道浅粉色的细线。她总是别上向日葵形状的发卡,在给孩子们讲故事时,会把绘本里的恶龙改成戴着蝴蝶结的温柔大猫。同事们都说她是最温暖的存在,却无人知晓,每当暮色漫过窗台,她会对着文件柜第三层的铁皮盒发呆——那里躺着半块融化过的水果糖,糖纸边缘卷着岁月的褶皱。
某个寻常的午后,林夏带着孩子们在公园写生。六岁的朵朵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夏夏老师,那个人好像你!林夏握着画笔的手猛然收紧,百米外的长椅上,坐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侧脸轮廓与记忆深处某个影子重叠。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颜料管啪嗒掉在地上,在画纸上晕开大片刺目的钴蓝色。
当晚,林夏发起了高烧。她蜷缩在童年睡过的木床上,听着母亲在厨房熬药的动静,恍惚回到被拐卖的土屋。铁栏杆外晃动的人影、馊馒头的酸臭味,还有那个暴雨夜的钝痛,如潮水般涌来。可当她睁开眼,看见床头摆着父亲编的草蚂蚱,听见弟弟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姐,还难受吗,那些幻象又骤然消散。
时间的确织就了细密的网,盖住了伤口表面的狰狞。林夏能坦然地给大学生做反拐卖讲座,笑着演示防身技巧;也会在相亲时得体地回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但有些瞬间仍会毫无征兆地袭来——超市里婴儿的啼哭、电视剧里婆媳争吵的画面,甚至是公交车急刹车时,身后陌生男人伸手扶她的动作,都会让她浑身血液凝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冬日的某个清晨,林夏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母亲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康乃馨,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今天又梦见夏夏被人带走了,我在后面追啊追,可怎么也追不上……她这才知道,这些年看似平静的父母,每个深夜都在与恐惧和自责搏斗。
那天之后,林夏开始主动去触碰那些尘封的记忆。她回到当年被囚禁的山村,站在已成废墟的土屋前,听着山风掠过荒草的呜咽。当她蹲下身,在砖石缝隙里发现半枚生锈的发夹时,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不是为当年的绝望,而是为那些在时光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岁月。
如今,林夏依然会在噩梦中惊醒,但她不再选择逃避。她开始写日记,把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化作文字;也报名了心理咨询课程,想用专业知识帮助更多像她一样的人。她明白,时间或许永远无法彻底治愈那些伤害,但至少能让伤痕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在与痛苦的对视中,生长出更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