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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挽着他走过时,她嗅到空气中飘来一丝旧书页的气息——那味道与她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他时,他怀里那本《百年孤独》的霉味一模一样。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半步,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却撞上了玻璃的冷硬。
林夏程薇的手搭在她肩上,力度轻得像一片樱花坠落。她转身逃向洗手间,裙摆扫过走廊地毯时扬起细微尘埃,那些尘埃在空中凝成他毕业那天,教室里飞扬的粉笔灰。镜面在雾气中逐渐模糊,她拧开水龙头时,发现阀芯缠着一缕红丝线——那丝线与她储物柜深处那枚未寄出的信封装线分毫不差。
水渍在镜面晕开,浮现出储物柜本子的第13页:铅笔勾勒的锁骨胎记旁注写着2006年3月,图书馆第4排。她颤抖着撕下镜面上的水痕,纸片落在掌心时,程薇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你总在找不存在的因果。
洗手间的瓷砖泛着上世纪的釉色,裂纹里渗出水渍,在灯光下折射出斑驳的虹彩。林夏盯着镜面,想起高三图书馆那个永远潮湿的午后——周明轩的钢笔墨水溅在她锁骨上时,她慌乱的擦拭动作让墨迹渗入皮肤,形成一道淡青的痕迹。此刻那道痕迹在镜中浮现,竟与新娘婚纱上的暗纹隐隐呼应。
程薇推开门的瞬间,林夏注意到她裙摆上的酒渍形状与她大学宿舍窗台上枯萎的樱花一模一样。程薇指尖划过她腕间佛珠,第三颗裂珠突然滚落,露出内芯的钢笔墨水痕迹。老僧给的不是签,她压低声音,是你当年塞在他书包里的纸条。佛珠在掌心发出微弱的嗡鸣,林夏想起收到喜帖前夜,佛堂香火中那枚上上签的竹片突然渗出锈水。
此刻她终于看清,程薇瞳孔深处泛着的银鳞,与她储物柜本子里所有周明轩画像褪去色彩后残留的铅笔灰,是同一种质地。程薇从口袋掏出泛黄信纸,正是林夏本子失踪的第47页。雨水泡皱的轮回非我愿五个字边缘蜷曲如干涸的血痂,而信纸背面竟印着战国策的竹简纹路。
林夏嗅到纸页间飘出的铁腥味,与周明轩腕表此刻在礼堂闪烁的冷光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她忽然想起大三那场暴雨,她将本子锁进储物柜时,钥匙孔渗出的水渍曾泛着同样的锈色。此刻程薇袖口滑出的青铜钥匙,与她锁骨胎记的形状严丝合缝。钥匙插入裂珠孔隙的瞬间,洗手间的白炽灯突然熄灭,镜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战国箭雨、民国硝烟与高三图书馆的樱花交织成的锈色漩涡。
执念是锁,也是刃。程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分裂成十二重回响,每一声都带着不同年代的锈味。林夏听见颅骨深处传来竹简展开的脆响,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战国策里夹着的樱花书签,与他毕业时送的礼物气息相同民国小说扉页的血渍,与她今晨佛珠渗出物同源高三图书馆闭馆铃响起时,他书包掉落的纸条写着锁已锈。
第七章:胭脂匣中的铁锈
林夏跪在佛堂蒲团上时,掌心还残留着喜帖糖纸的甜腥。檀香在鼻腔里蜿蜒成高三教室的旧橡皮味,她盯着供桌裂缝中渗出的香灰,那些字迹像被硫酸蚀刻般浮现:1937年春,百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