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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南京,新街口的梧桐叶刚染上秋意。苏眠穿着阴丹士林布衫,站在留影阁照相馆前,玻璃橱窗里的宝庆斋招牌被阳光镀上金边,像极了老陈擦拭青铜镇纸时的模样。摄影师递来的照片上,码头废墟里的身影举着半面红旗,模糊的V字手势旁,隐约可见毒气弹已销毁的粉笔字,右下角的暗语密电码已破解用柠檬汁写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黄。
小姐的相纸显影有些慢。学徒递过装相片的牛皮纸袋,指尖在袋口快速划过三下——这是新的联络暗号。苏眠摸着纸袋内侧的凸点,辨认出玄武湖,莲花灯,子时,忽然想起藏在旗袍夹克里的微型电台,此刻正贴着肋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走出照相馆时,街角的报童突然改卖号外,76号电讯科科长暴毙的标题刺得人眼眶发疼。苏眠买了一份,发现内页夹着片枫叶,叶脉间用密写药水画着紫金山地形图,第五棵雪松旁的十字标记犹新。她忽然明白,老钟临终前刻在指甲缝里的,从来不是她的代号,而是活下去的摩尔斯电码。
秋风掀起她的布衫下摆,露出新缝的旗袍开衩——这次暗袋里藏着两把锯齿刀片,刀柄刻着老周徒弟的红痣图案。远处传来有轨电车的轰鸣,混着理发店的留声机,周璇的《夜上海》飘在半空,苏眠忽然轻笑,将枫叶夹进相册,指尖抚过照片里那个比V的身影。她知道,下一场战斗的密码,或许就藏在某盏莲花灯的烛火里,某片枫叶的叶脉间,或者某串新的珍珠项链的螺纹中。
暮色渐浓时,照相馆的霓虹灯亮起,留影二字映在橱窗玻璃上,像极了发报机的信号灯。苏眠转身走向巷口,布鞋踩过梧桐落叶,忽然听见衣袋里的钢笔帽轻响——那是改装过的微型发报机,正在震动。她驻足倾听,嘴角扬起一丝真正的笑意,因为她知道,属于夜莺的黎明,从来不是等来的,而是用每一道密码、每一片刀刃、每一次心跳,亲自敲出来的。
电讯科的爆炸声还在记忆里回响,而此刻的南京街头,万家灯火渐次亮起。苏眠摸着旗袍开衩处的新刀片,忽然明白,真正的情报员,从不是单枪匹马的夜莺,而是千万个像老陈、老周、小陈那样的人,用热血作墨,以骨血为码,在黑暗里写下永不破译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