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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摸黑倒了盏茶,茶水泼在案上,湿了半页《漕运船只登记册》。
苏蘅眼尖,瞥见那页上的船号正是“顺安号”,和她昨夜在县衙看到的调度表一模一样。
“阿蘅,你拿那本册子来,是为了漕运的事吧?”陈叔突然说,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案上的登记册,“你父亲走前半年,总说漕运司的文书越来越不对味,墨色新得反常,纸纹像刚从南纸局出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有人买通了档房管事,每年换一批假文书。”
苏蘅的呼吸一滞:“是换盐引分配和船只调度?”
“不止。”陈叔从袖中摸出块火漆,云纹边缘有些毛糙,“这是上个月我替人辨文书时得的,和漕运司的官用火漆比,云脚少了一道。你父亲说过,手底下的账能改,火漆章改不了,除非。。。。。。”
“除非有造办处的人帮忙。”苏蘅接口,想起周主薄表兄是州府司户参军,而司户正好管着官印火漆。
陈叔笑了,皱纹里浸着苍凉:“你父亲没白教你。我还听说,这两年税银亏空的县,都有个能接触双重文牒的典吏,既管着县衙的账,又能通到州府的档。”他突然攥住苏蘅的手腕,“阿蘅,你查的那个人,背后有州府的人撑着,当心。。。。。。”
“我知道。”苏蘅反握住老人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老茧传过来,“但再深的水,总得有人搅浑了,才能看见底。”
离开积墨斋时,晨雾刚散,苏蘅把旧册和火漆贴身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