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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时,带起的风把信纸卷到地面。弯腰去捡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脏发出类似琴弦崩断的声响。信纸背面用铅笔淡淡描着个等边三角形,每个角标着日期:2004.9.1,2010.6.8,2014.9.15。
窗外掠过某个小站的灯光,照亮信纸边缘的油渍。那是昨晚告别时打翻的关东煮汤汁,她手忙脚乱擦拭时,萝卜块滚落到我鞋面上。此刻鞋头还留着块褐色的印迹,像枚永远无法祛除的胎记。
后排乘客开始播放视频,外放的钢琴声刺破空气。是《致爱丽丝》,但比初夏弹的快了半拍。我捂住耳朵,舌尖泛起薄荷糖的凉意。那个铁皮盒突然在记忆里打开——老周锁在抽屉里的志愿表,初夏涂改十七次的上海,此刻都化作信纸上晕染的蓝墨水。
列车员报出济南西站时,我猛地站起来撞到行李架。膝盖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初二帮她搬钢琴模型摔的。透过模糊的车窗,我看见站台上穿绿裙的幻影一闪而过。第14车厢的标识在雨里泛着冷光,电子屏显示14:30。
解开拉链扣上的水泥块时,我听见初三那年美工刀划过墙面的声音。水泥碎屑落进掌心,那些嵌在裂缝里的红漆,此刻看来像干涸的血迹。广播说列车即将停靠两分钟,我握紧水泥块走向车门,突然发现帆布包内侧用红线缝着个歪扭的默字。
雨帘中浮现出安检机的轮廓,传送带仍在循环空转。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潮湿的玻璃门上,手里攥着的水泥块正在往下滴水。当列车重新启动时,我把那个湿漉漉的包裹塞进了垃圾桶,金属桶身发出空洞的回响。
回到座位时,发现信纸背面多了行水渍写的字。可能是打翻的矿泉水,也可能是某个无人知晓的秘密。那些晕开的字迹在阳光下渐渐显形:当身高差超过三十厘米,我就追不上你了。我摸出裤袋里剩下的半片创可贴,贴在信纸的裂口处,突然想起她食指的伤口总是愈合得很慢。
便利店蒸汽
关东煮的蒸汽在玻璃上凝成白雾时,我正在数咖喱鱼丸的裂纹。甲方驳回方案的邮件还亮着手机屏幕,雨滴砸在便利店塑料棚上的声响,让我想起七年前火车站安检机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