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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床重启的轰鸣声中,林秋生发现控制箱夹层藏着半张照片。泛黄的画面上,穿花裙的小女孩正在吃糖葫芦,背景里霞飞日用化工厂的招牌清晰可见。他想起前世的新闻报道,1984年霞飞假货案导致三十名儿童肾衰竭。
明天抽骨髓时,陈三奎用扳手敲打传送带,要是机器'不小心'抖一下...他笑得露出镶金的门牙,那是在香港黑市诊所装的。林秋生握紧千分尺,工具箱底层藏着从德国机床拆下的定位销——只要少装这个零件,三个月后陈三奎的制假窝点就会因设备故障爆炸。
深夜的医院走廊,苏慧兰把脸埋在化验单里抽泣。林秋生摸到口袋里冰冷的金属零件,窗外急救车正运来因假酒失明的工人。护士站广播突然响起：302床林小雨家属,准备骨髓采集！
无菌室玻璃映出两张扭曲的脸。当穿刺针扎进陈三奎髂骨时,林秋生看见机床定位销在自己掌心刻出血痕。前世机械厂爆炸的画面与今生女儿苍白的笑脸重叠,德国工程师曾说过：少个零件就是谋杀。
压力异常！护士突然惊呼。林秋生冲向控制台,看见陈三奎正对他比划口型——那分明是前世诈骗合同上的假签名。他颤抖的手指悬在紧急停止按钮上方,采血袋已经积聚了50ml鲜红的骨髓液。
监狱车间斑驳的墙面上,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标语正在剥落。林秋生调整着那台美国辛辛那提数控机床,发现润滑油标签印着海南琼州机械厂1984年封存——正是震惊全国的汽车走私案案发地。陈三奎的镣铐磕碰在操作台上,哼起《何日君再来》的调子,那是去年严打时被禁的靡靡之音。
定位销要用华侨商店的进口货。林秋生指着图纸上的红圈,狱警立刻递上牡丹烟。烟盒上印着第四届全运会吉祥物,但过滤嘴已经发黄——这是去年张厂长为接待外宾特供的存货,如今却成了打通关节的硬通货。
机床重启时,陈三奎突然压低声音：广州友谊商店有台东芝放疗仪。他袖口露出半截香烟壳,背面用圆珠笔写着外汇券兑换比率。林秋生瞳孔收缩,认出那是前世倒卖彩电时用的暗号,而放疗仪正是小雨骨髓移植后必需的设备。
苏慧兰在301医院走廊拆开加急电报,泛黄的纸页印着虹桥机械厂党委的抬头。信中要求林秋生立即回沪参加打击经济领域犯罪活动学习班,落款处盖着鲜红的公章。她抬头望向缴费窗口,玻璃上贴着严禁用工业券兑换医疗票据的通知,有人正用凤凰自行车票跟农村来的病人家属换全国粮票。
深夜的北京黑市藏在陶然亭公园松树林里。林秋生数出五十张侨汇券,穿喇叭裤的倒爷却亮出四喇叭录音机：现在要这个。邓丽君的歌声从《甜蜜蜜》切换到《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树丛外突然传来哨声。人群作鸟兽散时,林秋生攥着抢到的两盒干扰素,看见巡逻民兵的袖章上印着朝阳群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