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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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程铮相识的画面突然清晰,毕业那年父亲为锻炼我把我下放到基层子公司做起。实习生不该加班到这么晚。他推来的冰美式凝着水珠。中央空调嗡鸣声里,手指装订歪斜的报表被他抽走,指腹不经意擦过扉页烫金的沈氏控股。　见微来公司找我那次,程铮特意换上洗旧的衬衫。你朋友开的玛莎拉蒂真漂亮。他低头摸着起了毛边的表带,手背暴起青筋,我们这种小镇青年,奋斗十年也买不起车轱辘。　我向他表明真实身份,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公司绿植,昭昭,你应该有最好的选择,我配不上你,这一招以退为进对当时的我来说十分受用,拽着他就冲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没看见他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直到后来我做鬼时,看着他摩挲着白楚楚暴发户审美的戒指：沈昭那个蠢货,真当我没看见她抽屉最下层的股权书不然我为什么那么照顾她,亏她对我死心塌地,连最好的朋友都可以断交。　银匙磕在青瓷碗沿发出轻响,程铮将培根推到我面前时,袖口露出一截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白楚楚同款口红色号,昭昭,白老师不是佣人！　白楚楚站在餐桌旁边,柔柔开口道我没事的。　程歧也开口道;妈妈不在时,白老师都陪我们一起吃早餐　白老师还是坐下吧。我搅动着牛奶,杯壁凝着可疑的乳清分离层。前世这时我会掀翻这杯加了足料的牛奶,掀桌质问,此刻却偷偷掐了一把大腿内侧,任由泪珠坠入杯中,荡起一圈涟漪。　见微的玛莎拉蒂急刹在鹅卵石路上,我攥着包带起身,都是我的错,或许我不该回来。前世无论我怎么解释、发疯,程铮和儿女都认为我欺负了白楚楚,这次我学着白楚楚的做派反而激起了他们对我一丝愧疚之情。　先喝点水。见微旋开保温杯递来,玫瑰香气在车里氤氲开来,她始终记得我的喜好,泪水突然涌出时,我正瞥见她换挡的手——小指那道月牙疤是我们决裂时摔碎相框溅起的玻璃碎片划伤。　程铮失手打翻红酒在林见微的高定礼服上。监控死角里,他攥着湿巾反复擦拭她锁骨处的酒渍,抬头时眼眶通红：林总非要我赔干洗费的话...这画面被剪辑成15秒短视频,在见微生日前一天发进我的邮箱,因此我们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彻底闹掰　看看这对狗男女。见微甩来的平板亮着一张照片：十七岁的程铮在礼堂后台替白楚楚整理啦啦队裙摆。　后视镜里突然闪过熟悉身影。程铮的迈巴赫如幽灵尾随,雨刮器疯狂摆动似在示好。　离婚吧我给程铮发消息。　他当然舍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便被他的来电轰炸的手机发烫。　见我始终不回复,他便跑到见微楼下撑一把破伞,一夜一夜的淋雨等我,疯狂打电话发短信解释,最后甚至带着孩子们坐在那里等他们狠心的母亲。　我知道离婚不会这么轻松,还是选择下楼跟他们回了家。回去的路上程铮故作轻松的在两个孩子面前说道：既然妈妈不喜欢白老师,我已经让她走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这次回家后家里气氛变得十分压抑。程歧气鼓鼓的推开我蛋糕根本就不是这个味道,这些都是垃圾我让佣人进来打扫,自己慢条斯理的擦拭溅到全球限量版手表上的奶油。前世那些烫伤的水泡,被嫌弃的食物连同那句比不上白老师的十分之一早已变成了嵌在血肉里的玻璃渣。　我随手扔掉擦拭过腕表的苏绣丝帕,手机一直震动,私家侦探发来几段程铮陪白楚楚产检的高清视频,你确实应该想念你的白老师,毕竟只有她会在你的蛋糕里加双倍糖精,用上廉价的植物奶油。我笑着拿出他藏在裤兜里的游戏机,玩到第几关了,白老师为你氪金的游戏好玩吗程歧推开我转身向外跑出去。　这辈子我已经不在乎这个儿子了,他要怎样喜欢白楚楚我都已经不不在意。他心里只有娇纵他,打着快乐教育实则为了养废他的白老师。对于我这个一向严厉的母亲他只有讨厌。　沈绵怯生生递过来一张镶有廉价水钻的曲谱,妈妈,白老师不在没有人教我弹这首曲子。女儿像前世我的一样柔弱,明天我会安排最好的钢琴老师来教你可是白老师说她的那首曲子是她自己创作的独一无二的,其他人都不会我蹲下身正视她你是我的女儿,沈家千金,妈妈可以找全世界最好的钢琴老师来为你创作无数首独一无二的曲子,没有什么是白老师不可替代的,妈妈可以给你全世界最好的。女儿像是听懂了我的意思,抱了抱我,露出了家里这几天对我唯一的温暖,谢谢你妈妈,我爱你。　有着前世做鬼十几年的经验,我知道白楚楚在我回国前就已经怀上了程铮的孩子,因此在见微家的那几天我们找了好几家有名的私家侦探全方位帮我盯着这对狗男女,务必拍下他们私会的种种证据,以及去乡下接了个白楚楚此生最害怕见到的人。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仅能够顺利离婚还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又是一个周末,程铮借口公司有事处理没办法陪孩子们。等他出门后我叫上了儿子、女儿,对他们说：妈妈带你们去商场。　程歧还是不喜欢我,直接拒绝道不去,女儿拉拉哥哥的衣服说她想要买漂亮小裙子。我也诱惑到今天还有最新版游戏机和机器人上市,没有哪个小孩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迟疑一会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商场灯光映在程铮脸上,此刻本该在公司加班的他却亲密挽着白楚楚的手,女人小腹微隆,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熟悉的钻戒——那是程铮曾经为我定制的结婚礼物。儿子没察觉异样,欢快的喊了一句白老师飞扑过去,却被他的父亲本能挡在女人前面,像是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　爸爸女儿不解的叫了他一声,程铮脸色骤变,迅速调整心虚表情先发制人　沈昭,你非要当着孩子们。。。。。他话没说完便被我利落甩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商场里格外刺耳。我冷笑程先生可真是个好父亲,做错事当着孩子们的面反咬自己自己妻子一口。攥紧两个孩子的手我掉头就走,不愿让家庭私事暴露在大众广庭下让别人当笑话看待,却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身后传来白楚楚假惺惺的安慰阿铮,你疼不疼......　程铮到家时已是半夜。　我坐在梳妆台前翻看私家侦探发我的资料——程铮转移公司财产的证据、白楚楚的产检报告以及他名下那套我不知道的大平层。　门被轻轻推开,程铮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昭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走近,把牛奶递给我,带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我盯着他：哦那是哪样　他急切解释道我今天真的只是碰巧遇见了楚楚,她......'　碰巧我打断他,将私家侦探发我的照片砸在了她脸上,碰巧陪白楚楚孕检碰巧给她买了套大平层那你每天可真够碰巧的　他张了张嘴,最终无力辩解道：昭昭,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都是那个女人勾引了我我侧身避开他试图拉住我的手,将牛奶泼在他脸上,一字一顿滚出去,不要在这里脏了我的眼睛　第二天白楚楚便找上了我,她脸色苍白,肚子也瘪了下去。沈昭姐,孩子我打掉了,都是我一厢情愿去勾引铮哥哥,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她跪下来求我不要离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底却满是对我的嫉恨。　我轻啜一口咖啡,她生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和名字十分般配,只可惜这副皮囊下面却是藏了条淬着剧毒的毒蛇,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不要。　她跟程铮自小青梅竹马,当年她父母为了给儿子凑彩礼钱便早早将她嫁给了邻村的一个病秧子。那男人死的蹊跷——之前还能勉强起身后面甚至都不能下床,新婚几个月便早早去了。婆家嫌她晦气,天天在家打骂她,终于在一个夜晚她偷偷跑到了程铮在的这个城市,一边打听他的动态一边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当服务员。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许是老天爷的怜惜,白楚楚在一次被顾客骚扰的时遇到了程铮解围,两人天雷勾地火迅速的又勾搭在了一起。　阿铮,你难道甘心被人嘲讽一辈子吃软饭吗白楚楚提出给我下毒,毕竟他的病秧子老公也是这样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的。　上一世我但凡有她一半狠辣也不至于被早早死去。　白小姐,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这个外人来掺和了我冷冷问道。她神色一僵泫然欲泣道是我不该破坏你们家庭,只要你不离婚我做什么都愿意　话音未落,我那蠢货儿子又冲了过来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在欺负白老师,程歧正直叛逆期,像一头小兽捍卫着自己的领土,白楚楚趁机往地上软软一倒歧歧别怪你妈妈,都是白老师不好　我起身让管家送客,没理会蠢货儿子在身后的又闹又叫。　上一世这个孩子没被我发现成功生了下来,顶着私生子的名号过了一辈子。我不愿意离婚,固执又愚蠢的以为我能挽回程铮的心,能够维护好这个破碎的家。可我的忍让换来的是他日复一日的算计——他每天在我的牛奶里掺药,毒药一点点控制着我的神经,让我疯了。而我也终于死在了他们为我设定好的意外里。这一世,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在见微的帮助下我很快跟程铮进行了财产划分,他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昭昭,孩子们还小,他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无耻的他依旧拿孩子当挡箭牌。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咖啡泼向这个无耻又虚伪的男人。出轨的是你,让小三怀孕的也是你,按法律规定出轨方理应净身出户。但程歧红着眼睛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我要跟爸爸,妈妈是坏人,只知道欺负人。那一刻我知道这辈子跟他的母子缘分已经尽了。无论如何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给他们留下了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钱财。当然,我精心准备的大礼还没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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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第二天程铮就迫不及待的带白楚楚去了民政局,而我的惊喜也在门口等着他们。　就是这个贱人！一道凄厉的哭嚎划破天际。随即白楚楚便被一双苍老但有劲的手扯住了头发。你毒死我儿子还敢偷跑出来嫁人围观群众瞬间聚集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录像,程铮脸色铁青他一向最好面子,此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指点点。　你自己处理干净！他一把甩开白楚楚拽着他昂贵西装的手,头也不回的钻进车里扬长而去。白楚楚狼狈跌坐在地上,精心设计的妆容此刻被糊的像女鬼一样,显得十分好笑。见微提前联系好的几个自媒体大V迅速让沈氏集团前女婿离婚后和杀人犯闪婚这则劲爆消息冲上了热搜。　不远处,我坐在车里静静观赏这出好戏。副驾驶的私家侦探递过来一个U盘：所有证据都在这里面了。　前世我虽恋爱脑,但好歹也是在沈氏集团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只是后面被渣男和小三下药逐渐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最终差点导致沈氏集团的覆灭。这一世凭借记忆,我买下目前不被看好但是几年后会被政府拆迁的地皮,注资的新能源公司股价也正在冲破历史高位。　反观程铮那边他拿着离婚分的钱开了公司,可他本人并不懂得如何经营,加上沈氏集团的暗中打压,他过得并不好。不知道是真爱还是好面子,为了摆平白楚楚前夫家的事情他给了他们一大笔封口费。事情解决了,但两个之前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慢慢变得两看相厌。　我没空理会他们,时间过得很快,我得把握住局势,努力赚钱,结交人脉,很少再去回忆上辈子的伤痛,跟见微、绵绵过好这辈子不留遗憾。　窗外暮色渐沉,办公室大门被一身奢侈品logo包裹的年轻人豪不客气的踢开,身后是不知所措的秘书,我挥挥手示意秘书退下。给我五千万,我要跟兰兰结婚他理直气壮的翘起二郎腿。　我知道程铮公司现在经营状况并不理想,可是还没到给儿子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他跟白楚楚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离婚的时候我给过你爸爸一大笔钱,现在你不应该找我来要　他不耐烦的打断我：你果然跟爸说的一样冷血,这都多少年了,你是我妈,我结婚你也应该出力。　或许是命运使然,上辈子的今天他也是来见我,给我送结婚请柬,我很高兴,絮絮叨叨的拉着他说了半天,却突然脚下一空重重的摔下了楼梯,被推下楼的时候只听到他冷漠的说白姨说,只要你死了,财产就全部都归我,你就当为了我去死吧。　我就这样惨死在了自己儿子手里。前世我回国后因为程铮日益增加的药量,导致整日昏昏沉沉脾气暴躁,在家里大吵大闹,儿子不理解我,女儿疏远我,他们都对外说我疯了,只有见微不相信我疯了却又见不到我。白楚楚更是被程铮打着照顾孩子的名义成为了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我的管家被他们借口辞退,曾经养的小猫也不知所踪,在他们联手日复一日的挑衅下我搬到了别墅顶楼,不再见任何人,直到程歧给我送来请帖,将我推下了楼。　在我的葬礼上见微带人闯了进来,她不相信我会自杀。程歧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撩起衣服展示伤疤：妈妈她疯了,整日拿皮带抽我,咒我们所有人去死,绵绵只知道哭,她知道妈妈是无辜的,可是她不敢站出来。程歧的控诉和伤疤成为了攻击我最有力的证据,那是他跟白楚楚找化妆师画出来诬陷我的伤。所有人都同情他们,仿佛我的自杀对家里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我。男孩子调皮,小时候我对他确实严厉了些,白楚楚却对他骄纵什么都任由他来。他因此讨厌我,甚至后面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了我。如今他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没有推我去死,却还是理直气壮的惦记着我的财产。两辈子在他看来我都不是一个好母亲,　我死后以为可以像电视里演的厉鬼那样报复他们,让他们家宅不宁夜不能寐,却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当个旁观者。　缅甸赌场映着白楚楚狰狞的面孔时,白楚楚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陷进筹码堆。程太押庄家,这把准能翻盘。酷似程铮的年轻男人谄媚的劝着她再签张单,肯定能赢回本。在白楚楚疯狂签下第十张单时,程铮正搂着我的第六个替身走进丽思卡尔顿,他身上早已布满了艾滋疮口,却还在乐此不疲的收集我的替身。他们过了几年好日子后,程铮开始假惺惺怀念我,跟白楚楚相看两厌,在外各玩各的。　因为不懂经营亏了钱,他们逼迫绵绵嫁给了个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煤老板；又在因赌博挪用公款后,白楚楚用U盘抵住程歧额头,拿出当年他推我下楼的视频逼他去顶罪。　沈氏集团破产清算那夜,白楚楚被铁链锁住喉咙像条死狗一样扔进了缅甸园区,程铮没钱治病衣不蔽体的被冻死在了那个冬天。而我的女儿在当母亲后才懂得了我当初的不容易,她曾经因为懦弱没有站出来为自己的母亲辩驳,甚至为了别的女人伤了自己妈妈的心,她开始创办孤儿院,建立慈善基金会,拯救无数个在困境中挣扎的母亲和孩子。　她上辈子已经弥补了过错,所以重生离婚后我选择将她带到身边,好好教导她。　我让保安带走了程歧,绵绵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作为慈善基金会的会长她每个月都会带着物资去需要援助的山区。妈妈,我想在这里建个工厂,给这里的留守母亲们提供就业机会她叽叽喳喳的在那头说着她的工厂规划,我很庆幸这辈子的重生让我养育出了一个全新的女儿。　刚开始几年,沈绵还是会跟程铮见面,但直到有次程铮说要给她介绍一个相亲对象——还是上辈子那个死了老婆的煤老板,她很愤怒,自己的父亲把她当做了物品来交易,也看清了这个男人真实面貌,他只爱他自己。回家后她抱着我大哭一场,说小时候不该那么对我,从此断了跟程铮的联系。程铮再找她她也都推脱不再见面。　又过了两年程铮的公司还是破产了,他本就不懂得如何经营加上白楚楚嗜赌挪用公款,甚至都没撑到上辈子破产的那个时间点。　程歧又来找到我,因为程铮不愿意出钱,他还是没能跟他的兰兰结婚。这次他变卑微了许多,被亲生父亲逼迫着顶罪去坐牢,不然就把他当初醉驾肇事逃逸的事情捅出来。挪用公款可能就判几年,醉驾逃逸有可能命都会搭上。

他的把柄被他当初死心塌地要跟随的父亲死死拿捏着。　这次我没见他,只让绵绵告诉他做错了事就应该自己承担。他恨极了我,辱骂我不配当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儿子见死不救,却丝毫不提程铮逼他坐牢这件事。他用死来威胁我,绵绵推开了大厦顶楼窗户他却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程歧被警车带走那日下着大雨,那个曾将我推下楼的儿子此刻正用力拍打车窗。监控屏里白楚楚在机场贵宾室被铐住时,爱马仕丝巾还缠着缅甸赌场的筹码,我从来没打算放过她,向警方提交了她当年杀死自己丈夫的证据。　昭昭,电击疗法要不要给每天都给他安排上见微点开程铮的诊疗记录,视频里被折磨的骨瘦如柴的人嘴里正疯狂辱骂着我,再也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见他这样我心情大好,也不枉费我以牙还牙,派秘书给他下药,也让他尝尝精神失控的滋味。　程歧入狱后仿佛变了个人,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信,一开始是忏悔,后面是絮絮叨叨他做了什么,他是真的悔过了。　妈妈,哥哥这个月又往基金会里打了钱。绵绵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有着坐牢的经历,程歧并不好找工作,选择了老老实实跑外卖拒绝了绵绵私下的帮助。暴雨天他总抢着接远途单,防水箱里装着要捐给福利院的绘本。有次我隔着咖啡馆玻璃看见他因着急超时摔倒在水洼里,膝盖渗着血却先检查书本是否完好。　那双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与记忆里推我下楼的手重叠在一起。他抬头望见我的瞬间,把头盔压得极低,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隔着雨幕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时工作服背后印着的及时达三个字,在雨水里洇成暗红色的对不起。　绵绵给我看过他记账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正字以及批注。每一笔收入都被他细细划分,除了房租和吃饭他几乎把所有钱都雷打不动的存进了慈善基金会里。笔记本里还有一张小时候我抱着他在游乐园里玩耍的照片,照片虽然有些泛黄但看起来被主人保管的很好。　福利院值班阿姨说,程歧每月都会匿名送来奶粉、书本。有次他撞见我在寝室里哄孩子,躲在转角的灭火器箱后发抖,泣不成声。他渴望再次得到我的母爱,却不敢来见我。　再次见到程歧时是我六十大寿的生日宴上,三十多岁的程歧穿着洗的发白却干净的衬衫,原本养尊处优的手掌布满老茧,皮肤黝黑跟以前的二世祖形象大相径庭,我差点没能认出来他。　小姑娘被他轻轻往前推了半步,怯生生大着胆子叫了我一声外婆,孩子细弱的尾音还未落地,身后的程歧却泣不成声的跪下大哭。　三年前的冬天他出了一场车祸,为救失控婴儿车他挺身而出飞扑过去,头盔都被甩飞了,额角至今留着疤。路过的好心姑娘将他送进了医院,并且在医院守了他三天。熟络后二人渐渐坠入了爱河,女孩并没有嫌弃他坐过牢的经历,反而鼓励他继续做善事。　当了父亲后的程歧更加懂得了父母对孩子纯粹的爱。　藤椅在夜风里轻晃,今年迟开的紫藤终于垂落第一串花穗。程歧将睡着的女儿往怀里拢了拢,替她拂去发梢沾着的奶油。这个动作让他卷起的袖口滑落半寸,路灯照亮腕间褪色的蓝黑色纹身——是个歪的悔字,　妈,当年是我不懂事寒了你的心。他从身上摸出笔记本里的那老照片,我的眼眶不争气的湿润了。　在里面那几年我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梦里我为了钱把你推下了楼梯。出狱后我没脸见你,只希望靠我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够弥补当年不懂事对你造成的伤害。　我没有应声,指尖拂过藤椅扶手上陈年的刻痕——那是程歧十三岁时用瑞士军刀划的去死。如今旁边多了一列歪扭的铅笔字,福利院孩子上周偷偷刻的沈婆婆长命百岁。我起身拍拍他的肩,晚风习习,不远处传来最新安置的福利院里孩子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