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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冬生躺在床上,望着床头的玻璃瓶发呆。萤火虫的光渐渐微弱,他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他摸出枕头下的铁皮盒,里面多了朵小芳夹的茉莉干花,和当年的槐花放在一起,散发着岁月的香气。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见小芳房间的灯还亮着,影子在窗帘上轻轻晃动,像是在备课。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瓦上,他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缘分就像老槐树的根,看不见的时候,早已在地下缠成了团。
冬生笑了,对着窗外的月亮举起玻璃瓶。萤火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又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光,照亮了床头的超市计划书,也照亮了他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他知道,有些话不必急着说出口,就像老槐树总会在春天开花,有些温暖,终将在时光里慢慢酿出甜来。
第六章：回归之夜的未竟之言（1997）
第一节
全民欢庆的暮色
1997年7月1日,县城的空气中飘着槐花与鞭炮混合的气息。冬生特意在超市门口支起两米高的彩电,屏幕里的紫荆花旗在晨雾中冉冉升起时,小槐突然指着画面惊呼：冬生叔叔,那花花像糖纸！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小芳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槐用蜡笔描的星星,她递给冬生一块绿豆糕：尝尝,小槐非要在里面加槐花。糕点入口即化,甜香中夹杂着一丝清苦,冬生望着她鬓角的碎发,想起昨夜她在幼儿园教孩子们折紫荆花的模样。
午后开始搭庆典舞台,顺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串红气球,绑在老槐树枝桠间。小槐举着粉笔在黑板上写香港回家了,最后一个了字拖得老长,像根细细的红线。冬生站在梯子上挂灯笼,看见小芳在台下扶着梯子,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动的影。
小心点。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冬生低头看她,四目相对时,梯子突然晃了晃。他伸手抓住树干稳住身形,却碰落了串红气球,气球们打着旋儿升向蓝天,小槐追着跑出去,裙角扬起如跳动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