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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着我,说：这是崔健,北京的歌手。他唱的,不是给谁听的,是唱给自己听。
母亲摇头,说：老崔唱的都是苦日子。
我那时小,不懂什么是苦日子,只觉得这声音里有一种力量,让人听了之后,心里一下就被震了一下,像屋外北风刮过房檐,风声钻进骨头缝里。
吉他这东西,是我后来央着母亲买的。她拿出几个月工资,去找人买了把。拿回家时,琴弦上还有霜气,外壳掉了漆。我把它抱在怀里,手指头冻得不太能动,但还是学着报纸上的和弦表,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摁,弹出来的都是生涩的声音。
没有人教我。父亲有时下班,会说两句：这个和弦按错了。母亲则站在厨房,听我弹出怪声,时不时在门口喊一句：悠着点,别扰着邻居！
可我舍不得停。我觉得自己像在和世界外面那堵墙较劲,每一根弦,都像在和寒冷对抗。
那年冬天特别长。我在家门口弹琴,呼吸里都是雾气,手指僵得发紫。我学着电视里那些歌手的样子,闭着眼,嘴里哼着那些听不太懂的歌词。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唱给很多人听,哪怕只有一个人懂也好。
母亲说：你这样是没用的。弹吉他能吃饱饭么
我低头,不敢顶嘴。
父亲却说：让他弹吧。人生一辈子,能找到一样喜欢的东西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