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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控的顽劣
九月的蝉鸣像煮沸的水壶,在青槐小学的梧桐树上嘶叫不停。晨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玻璃,在讲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年级（2）班的李浩浩趴在课桌上,铅笔头在指间灵活地翻转,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排女生飘动的马尾辫。
啪！削尖的铅笔头精准地戳中目标。扎着蝴蝶结的女孩尖叫着跳起来,发梢还沾着几缕铅笔芯的碎屑。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后排男生们憋不住的笑声此起彼伏。数学老师王敏的卷发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她握着教鞭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李浩浩！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扰乱课堂纪律了！
浩浩立刻把脸埋进臂弯,肩膀却因为憋笑不住地抖动。王敏转身板书时,后颈沾着的半截橡皮屑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是他趁着老师转身,用胶水偷偷黏上去的。粉笔灰扑簌簌落在她的卷发上,和橡皮屑混在一起,滑稽又讽刺。
午休铃刚响,浩浩就像脱缰的野马,带着三个男生冲进器材室。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他们把足球网系在单杠上,模仿武侠片里的吊威亚,玩得正起兴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被摇晃得吱呀作响的吊灯支架不堪重负,玻璃灯罩碎成满地晶莹的菱形。
当李建国骑着那辆锈迹斑斑的电动车赶到学校时,工地上的水泥灰还沾在裤脚,安全帽下的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他望着满地狼藉,破碎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光,又看看缩在墙角、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儿子,青筋暴起的手举到半空,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指甲缝里嵌着的水泥渣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李师傅,我们理解您工作忙,但孩子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班主任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里满是无奈,上次他把毛毛虫放进女生铅笔盒,这次又......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看着李建国皲裂的手掌和泛白的指甲缝里嵌着的水泥渣,到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电动车后座的浩浩死死攥着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路过工地时,李建国突然刹车,车轮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指着堆满钢筋的材料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放学就来这里搬钢筋,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回家。
钢筋在烈日下被晒得滚烫,温度灼得浩浩手心生疼。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金属表面,瞬间蒸发成细小的白雾。李建国沉默地站在不远处搅拌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声掩盖了他不时投向儿子的担忧目光。当浩浩的手掌被磨出血泡,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钢筋上时,他转身去茶水间泡了杯蜂蜜水——那是妻子临走前教他的,说能缓解疲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