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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锈骨
法医组第三次吐在警戒线外时,林雾白的手术刀尖刚好挑出那枚藤壶碎屑。
雨丝斜切着探照灯光,在生锈的龙门吊上织出细密的银网。废料池泛着机油与腐殖质混合的腥气,那具呈跪拜姿势的骸骨正卡在排污阀缺口处,第三根肋骨间嵌着的铜制船锚徽章闪着幽光,X-97的蚀刻编号里还黏着暗红色海藻。
死亡时间七十二小时她屈指弹了弹显微镜载玻片,附着在耻骨断面的灰绿色菌斑突然抽搐般蠕动起来,误差不超过三十六小时。
身后传来胶靴踩碎贝壳的脆响,法医组长攥着呕吐袋的手还在发抖：二十年了...这他妈和九八年那三起...
现场有活体藤壶。林雾白用镊子夹起从死者指甲缝剥离的钙质碎片,碎屑边缘的环状纹路在强光下泛着珍珠母光泽,它们只在涨潮时开壳滤食。质谱仪屏幕突然爆出刺目红光,她瞥见检测结果栏跳动的分子式,腕骨不易察觉地绷紧——C10H13N5O4,这是只能在鲸类腐肉中生成的嗜铁菌代谢物。
警员小陈跌跌撞撞撞开雨幕时,证物袋里的《雾港潮汐表》正往下滴着咸腥水珠。林雾白盯着封皮上褪色的囚犯编号,父亲入狱前总爱用这种海军蓝墨水在解剖报告上批注。当她翻开内页,一粒未融化的海盐结晶突然滚落,在304不锈钢操作台上砸出细小的环形裂纹。
林姐！排污渠又冲出来...小陈的喊叫被解剖室警报声切断。林雾白看着实时潮汐监控屏,此刻显示屏上的浪高曲线,正与潮汐表第97页的铅笔预测线完美重合——那页边角有她七岁时画的小船,此刻正被某种半透明黏液浸成诡异的X形。
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进骸骨胸腔,她终于看清那簇寄生在胸椎上的墨绿色菌丝,正随着暴雨敲击停尸房彩钢板屋顶的节奏,缓缓拼凑出父亲入狱前常哼的那首船歌的节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