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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青槐村的百年阴影
深秋的暮色像一块浸了血的绸布,沉沉地裹住了青槐村。王铁柱踩着咯吱作响的碎石路,望着村口那棵老槐树时,喉头突然哽住。这棵树比他记忆中更高大了,枝桠扭曲如垂死的枯手,树皮裂痕里渗出暗红的黏液,在暮光中泛着诡异的油光。他攥紧了背包带子——里面装着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铁匣子,匣子边缘还沾着老人最后一口血沫。
三年前他逃离这个村子时,身后是族人的唾骂与槐树沙沙作响的送别。如今回来,是因为收到村长捎来的口信:你祖父走了,临终念叨着要见你。可当他踏上这片土地,才发觉事情远非奔丧这么简单。
村口的石牌坊早已坍了一半,斑驳的青槐村三个字上爬满蛛网。王铁柱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巷子里回响,两侧土坯房的窗棂黑洞洞的,像是无数窥视的眼睛。他路过王寡妇家时,门缝里突然窜出一只黑猫,猫瞳泛着绿光,直勾勾盯着他脖颈上的银锁——那是他出生时,祖父用杀猪刀柄熔铸的护身符。黑猫弓背低嘶,仿佛在警告他赶紧离开。王铁柱头皮发麻,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把从城里带来的多功能匕首,刀柄上刻着GPS定位纹,这是他防身的最后倚仗。
祖父的老宅在村尾,门前的石臼积着半尺厚的青苔,墙角的蛛网缠着一截暗红嫁衣残片。王铁柱推门的手悬在半空,门竟自己吱呀开了。屋内陈设如他记忆中般阴森:褪色的年画歪斜在墙头,八仙桌上的铜烛台积满灰,香炉里插着三根未燃尽的断香,青烟袅袅如怨魂的叹息。正堂供着王家列祖牌位,牌位前的供碗里竟盛着半碗黑狗血,血面浮着几根槐树花瓣,花瓣边缘泛着金属般的暗红光泽。
铁柱……沙哑的呼唤从里屋传来。王铁柱脊背绷直,走进昏暗的卧室。祖父的遗体已被白布覆盖,但床头案上摊开的族谱和一张泛黄嫁衣照片却让他瞳孔骤缩。族谱页面用朱砂写着锁魂阵三字,旁注密密麻麻的符咒与血字,其中一行触目惊心:槐树开花七次,阵破魂噬,守阵人殉。照片上的嫁衣暗红如凝血,绣着扭曲的槐树图腾,衣角沾着一缕暗红毛发,毛发在手机灯光下竟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
床榻深处传来异响,王铁柱掀开白布一角,赫然看见祖父的手腕皮肤下浮动着槐树根系的纹路,青紫血管如活蛇蜿蜒至掌心。老人浑浊的眼球凸出,嘴角凝固着一抹诡异的笑,仿佛在死前窥见了什么解脱的真相。三十年前……李大壮提着杀猪刀闯进来,指着村口槐树吼‘他们在树底下吃人!’王铁柱想起祖父临终那夜的嘶吼。那夜暴雨倾盆,祖父的喘息声里带着颤音,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被角,指甲在床单上划出五道血痕,屠夫的血……挡不住槐树精的咒……
突然,窗外槐树传来一阵密集的沙沙声,像是无数人在窃语。王铁柱转头望去,树冠深处竟有几点幽绿的光浮动,如鬼火,如怨魂的瞳孔。他慌忙打开手机闪光灯,绿光却瞬间消失,树影在风中摇曳成一张扭曲的人脸。他后退时撞翻了香炉,黑狗血溅在族谱上,朱砂字迹突然渗出血色,仿佛被活血唤醒的诅咒。
守阵人的血……能破阵,也能召魂。祖父的遗言在耳畔炸响。王铁柱这才想起,族谱扉页上写着的守阵人名单里,最后一栏正是王铁柱,癸卯年生。他摸向掌心,突然发现银锁护符的纹路与族谱上的槐树图腾竟完全吻合,护符表面开始渗出黏稠的黑液,滴落在地时发出滋滋腐蚀声。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王铁柱慌忙将族谱和照片塞进背包,转身却见族长王守仁带着三名长老堵在门口。王守仁的鹰钩鼻几乎贴到他鼻尖,浑浊的眼珠在烛光下泛着油光:铁柱,你祖父的东西,不该由外人碰。长老们腰间铜牌皆刻血刀二字,牌角锈迹中隐约露出人骨的纹路。王铁柱攥紧匕首,刀柄GPS纹突然闪烁红光——有人正在追踪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