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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我其实……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后头的话更是直接散在了空气里,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苏婉兮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累,连带着这轻飘飘的魂儿,都好像重了几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些迟到得不像话的、假惺惺的真心话,对她来说,早就跟屁一样,一点用都没有了。
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被这深宫岁月埋得快看不见了的旧时光。那时候,天,好像总是特别的蓝;水,也好像总是特别的清;就连这高高宫墙里头偶尔吹过的风,都好像带着那么一丝丝自在的、新鲜的味儿。
她苏婉兮,是将门家的女儿,她爹苏威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她从小就不爱那些描眉画眼、穿花衣服的玩意儿,偏偏喜欢舞刀弄枪,一身骑马射箭的本事,在京城那些以娇弱为美的贵小姐里头,绝对算是个怪胎。十五岁那年,先帝爷选秀的旨意像块大石头一样砸到了苏家,她爹就算有再多的舍不得,可皇上的命令,谁敢不听她就这么懵懵懂懂地,一只脚踏进了这座外面看着金碧辉煌、里头却冷得像冰窖的笼子。
那会儿的萧煜,还只是个太子,而且是个根基不稳、处处受气的太子。前头有他那个受宠的德妃娘娘生的大哥盯着,后头又有他那个机灵会讨巧的淑妃娘娘生的弟弟眼馋着,他那个太子位子,坐得跟针扎屁股似的,一点也不安稳。朝堂上头,那些大臣们也是各怀鬼胎,水深得很。他急需要有人拉他一把,需要能给他撑腰、能帮他巩固地位的势力。而手握兵权的苏家,无疑是他盘算来盘算去之后,最好的选择。
他们的头一次见面,是在御花园最里头那个养着不少五彩鲤鱼的池子边上。那天,他穿了身简简单单的月白色常服,两只手背在身后,站在池边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水里那些摇头摆尾的鱼。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就那么不经意地一回头,那一眼,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苏婉兮的心尖尖上,过了好多好多年,都还清清楚楚。他的眉眼很干净,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那种还没被世俗染脏的清爽气,嘴角边上挂着一丝浅浅的、柔和的笑意,那温柔劲儿,仿佛能把三月枝头上刚冒出来的新雪都给融化了。
是苏家妹妹吧他先开了口,声音温温润润的,像块上好的暖玉。
她赶紧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个礼,一颗心却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脸蛋儿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她当然知道他是当朝太子,是将来的天下之主。可就在那一刻,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太子爷该有的威严和压迫感,反倒像个邻家大哥哥似的,亲切又随和,一下子就让人觉得没那么拘束了。
他对她,是真的用了心的。她偶然随口提过一句喜欢吃江南那边儿的桂花糕,第二天,他就能让人把精致的点心送到她住的偏殿里;她过生辰那天,他会避开所有人,亲手画一幅意境悠远的《寒梅映雪图》送给她,还在画上题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句子,夸她的风骨;他还会趁着月色正好,拉着她的手,在宫里那些没人去的僻静角落,跟她一块儿仰头看天上的星星,安安静静地听她讲那些在边关长大时的好玩事儿,还有沙场上点兵遣将的豪迈。
他说:婉兮,这宫里头规矩太多,处处都得小心,委屈你了。你放心,等将来……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让你做这世上最快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