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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程墨白突然从沉睡中惊醒。并非被噩梦纠缠,而是楼下巷子里那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像一根细针,直直刺入他的神经——两声短,一声长,这是地下党之间约定俗成的警戒信号。
他猛地睁开双眼,枕边手表的表面泛着幽幽的荧光,秒针正精准地划过罗马数字“”。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然停歇,月光艰难地透过薄云,在房间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仿佛一幅抽象的水墨画。
程墨白翻身下床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当他将手枪上膛时,“咔嗒”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封印。他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然而,老旧的地板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程墨白立刻停住,如同雕塑一般静止,屏住呼吸,在心中默默数了十秒。
他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借着惨白的月光,看到老钟裹着那件熟悉的破棉袄,正蹲在巷口的馄饨摊旁。老人今晚没带往常那标志性的铜烟袋,右手食指在左腕上轻叩的节奏比平时快了半拍——这是地下党最高级别的危险信号。
程墨白迅速套上藏青色棉袍,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当他将手枪塞进内袋时,动作突然停住。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老钟围巾系法的不对劲。三年来,这位老交通员永远打的是渔夫结,那种特殊的绳结他曾开玩笑说是年轻时跑船学的。可今夜,围巾打的却是最简单的平结,而且围巾颜色也不对,不是那条标志性的灰格子。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退回屋内,蹲下身,熟练地撬开地板暗格。备用的史密斯威森转轮手枪静静躺在油布上,旁边整齐地摆放着五发黄铜子弹。程墨白熟练地检查转轮,金属部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五发子弹,在他心中盘算着,应该足够了。
他来到后窗,那防火梯锈迹斑斑,每踩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呻吟,像垂死之人的叹息。贴着墙根,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巷尾,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钻入鼻腔。程墨白定睛一看,馄饨摊后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钟佝偻的背影,另一个则是戴鸭舌帽的高个子。
那人左手揣在兜里,右手比划的动作太过刻意,指节处的反光不是戒指,而是一道明显的刀疤,那种只有长期持刀才会留下的特殊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