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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浸透了垫在铁盆下的破棉袄,棉絮吸饱了血,变成暗红色的硬块。我卡在产道里,能听见母亲的骨头在响,像井下煤块坍塌前的预兆。接生婆往手上吐唾沫时,我突然看见她袖口露出的
scar——那是前年瓦斯爆炸时,父亲用煤镐刨了整夜才把她救出来的印记。
哇——
我的第一声啼哭混着母亲的惨叫,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接生婆剪断脐带时,剪刀上的煤灰掉进我眼睛,从此左眼眼白里有了块淡淡的灰斑,像落在清水里的煤粉。
母亲摸我脸时,指尖的煤灰蹭在我眉心,形成颗天然的墨痣。她对着煤油灯看我的脚,突然笑出泪来:碎瓷,你脚心的胎记像块煤矸石,咱煤矿的女娃,命硬。
窗外传来矿车轰鸣,父亲扛着溜槽冲进窑洞时,我已经裹在破棉袄里。他满脸煤灰,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怀里掉出块冻硬的豆饼——那是他从井下窝头里省出来的。
女娃他粗糙的手掌擦过我脸颊,蹭掉块胎脂,也好,长大了能帮你哥洗工装。
母亲没说话,她盯着父亲工装口袋露出的工牌——张栓柱,井下工龄12年,矽肺一期。工牌边缘磨得毛糙,像她缝补了无数次的鞋底。
接生婆伸出三根手指:三块钱,老规矩。
父亲摸遍全身,掏出团皱巴巴的票子——一块五角,全是五分、一角的零钞,还有两张被汗水洇透的粮票。母亲把钱按在铁盆里,硬币滚进血水里,发出清脆的响:妹子,先拿着,剩下的……等栓柱下月开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