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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玉米饼子和水瓢递过去。给…给你。
他看看饼子,又看看我,喉咙里咕噜了一下。然后,他伸出手,动作有点笨拙,但很稳地接了过去。他没吃饼子,也没喝水,就那么拿着,转身继续走。羊群跟着他,踢踏起一小片尘土。他始终没回头,也没说一个字。
从那天起,只要看见小亚赶着羊从我家门口过,我就忍不住要给他点东西。有时是半块红薯,有时是几颗枣子,有时就是一碗水。他每次都默默接受,从不推拒,也从不道谢,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和看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片空洞的磨砂玻璃。但我总觉得,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东西,在那片空洞的深处闪了一下,又迅速熄灭。也许是错觉。
我娘说:小傻子,给他也是白瞎。
我爹说:积点德吧,怪可怜的。
爷爷抽着旱烟,望着东头那间破屋的方向,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只说了句:也是个苦命人。
小亚和他的羊,成了我童年背景板里一道恒定又模糊的灰色印记。他的破屋像村子边缘一个沉默的疮疤,而他的沉默,像一层厚厚的灰尘,掩盖着无人知晓的角落。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在黄土和炊烟里,在懵懂的同情和模糊的不安中,缓慢流淌下去。直到那个夏天,阴影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抬起了头。
**第二章:夏日的阴影与飞扬的石块**
暑假一到,村子像被丢进了一锅热油。蝉在树上没命地嘶叫,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也是这时候,几个城里娃回来了。他们是村里几户在县城做小生意人家的孩子,穿着印着英文字母的T恤,脚上是锃亮的运动鞋,说话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腔调,看我们这些整天在土里打滚的娃,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领头的是张强,他爸在县城开了个五金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才十四岁,胳膊就比我大腿粗。他身边总跟着李强(他俩名字像,但不是兄弟)、王波和刘小海。他们四个凑在一起,就像一群刚放出笼子的鬣狗,在村子里横冲直撞,寻找着能彰显他们城里人威风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