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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再次亮起。灼痛感似乎已经麻木。她只是机械地重复:拿起,对准,压下开关,忍受灼热和气味,滴声,松开。再拿起下一个……
时间在重复的动作和机器的噪音中失去了意义。只有工位上那个小小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跳动着,提醒着她距离那短暂的喘息还有多久。腰背早已酸痛得麻木,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抬起手臂,都感觉肩胛骨在咯吱作响。传送带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载着无数冰冷的金属躯壳,而她是岸边一个被钉死的、不断挥舞着烙铁的囚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个世纪。刺耳的蜂鸣声猛地撕裂了车间里单调的轰鸣!尖锐、急促,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
停线!吃饭!王凤霞那砂纸般的声音穿透噪音响起。
几乎就在蜂鸣响起的同一秒,整条流水线上紧绷的弓弦骤然松弛。传送带缓缓停下。刚才还一片机械般忙碌的身影瞬间垮塌下来。女工们像被抽掉了骨头,纷纷离开自己的工位,揉着酸痛的肩膀、脖子,甩着麻木的手臂,脸上是统一的疲惫和空洞,低声交谈着向车间门口涌去。空气里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稍稍消散,只剩下残留的焊锡味和汗味。
秀兰像虚脱一样,最后一个松开紧握着焊枪的手。那沉重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铁皮台面上。她看着自己红肿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的烫伤处已经起了两个小小的、晶亮的水泡,掌心那道红痕也火辣辣地疼。左手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不断拿起冰冷粗糙的金属外壳,指腹被划出了几道细小的血口子。
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茫然地跟着人流往外走。车间外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依旧带着工业区特有的尘埃和淡淡的化学气味。巨大的厂区,灰色的水泥建筑像沉默的怪兽。厂区一角,一棵孤零零的小树在烈日下蔫头耷脑。女工们三五成群,走向那栋同样灰扑扑的食堂大楼。秀兰谁也不认识,孤零零地落在后面。
喂!新来的!八号工位那个!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秀兰抬头,看见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圆脸姑娘正笑着冲她招手。姑娘眼睛亮亮的,嘴角上扬,在一群疲惫麻木的面孔中显得格外有生气。她手里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铝饭盒。
一起走啊!我叫李小梅!姑娘自来熟地凑过来,很自然地挽住秀兰的胳膊。她的手臂温热,带着汗意,却奇异地驱散了一点秀兰身上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