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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福呆呆地坐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进脖子里,冰冷刺骨。他看着街对面那片模糊而遥远的光鲜亮丽,又低头看看怀里这两样用他半生换来的荣誉。一种巨大的、彻底的虚无感,像这冰冷的雨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个被掏空了棉絮的破布娃娃,随时可能被这风雨吹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却吐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失败了成功了他这半生,究竟算是什么一个被命运反复戏弄的小丑一个连失败都无法彻底拥有的可怜虫那个他追逐了半生的、名为失败的幻影,在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却变成了一顶成功的皇冠,狠狠砸在他头上,将他砸得粉碎。
王有福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怀里的劣质奖杯和铁丝皇冠哐当一声掉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他没有低头去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那片模糊的霓虹,盯着那高薪诚聘的虚幻诱惑。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脸上残留的面粉和污迹,顺着他深深的皱纹流淌,像一道道黑色的泪痕。
突然,他咧开了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扭曲难看的笑容。干裂的嘴唇在雨水的浸润下微微翕动,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混合着哗哗的雨声,断断续续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在这空荡的公交站响起,像是对着这冰冷的城市,对着这荒谬的命运,发出的最后宣言：
呵……呵……成……成功他呛了一口雨水,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在湿透的西装下簌簌发抖。咳完,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碎裂的、糊满雨水的镜片,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嘶吼声穿透雨幕：
我……我要创造……创造……失败后成功次数最多……的世界纪录！
吼声在空旷的雨夜中显得微弱而怪异,瞬间就被更大的雨声吞噬。他不再看地上那两样可笑的荣耀,猛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着冲进了倾盆大雨之中。冰冷刺骨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脚下泥泞的地面溅起浑浊的水花,在他那条早已辨不出本色的旧西裤上,又添了几点新鲜的、深褐色的泥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