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3/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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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呢林友根的声音有些干涩。
早走了!赵警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没直接涉案证据,就是倒霉被牵连进来问了一圈情况。估计还在家政中心窝着吧。这种外来务工的底层,被这种垃圾中介盘剥,日子能好过他的言语里带着职业化的麻木与不经意流露出的丝丝悲悯,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遍的社会褶皱中的寻常悲剧。
林友根走出分局大楼。傍晚时分,城市华灯初上,车流穿梭不息。巨大的玻璃幕墙折射着虚幻的光影。他坐进自己那辆沾满灰尘的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年轻警员那句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裂口烫伤的描述,如同一个冰冷的楔子凿进脑海里。闽北厂子里下岗……四十八岁……家安顺……这些词汇碎片在脑海里搅动着。一种模糊而沉重的触感压在胸口。
他的目光扫过副驾驶座上那个装着这次处理假管材案卷复印件的薄薄纸袋。那里面压着的,是冰冷的事实与损失的数字。而此刻浮现在脑际的,却是一个被命运无情刻划、在尘埃中挣扎,甚至差点被一起荒谬的偷窃案再次碾碎的陌生女人的破碎身影。她似乎与他的世界隔着遥远的鸿沟,却在某些难以言喻的层面上,被同样看不见的、时代的裂口所撕扯。
他无意识地伸出右手,食指上那道陈年的、在工地上曾被石膏板划开的口子早已愈合,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极细小的白色瘢痕。这轻微的痕迹此刻却像一根冰冷的刺,隐隐唤起了某种久远的、关于疼痛与挣扎的共鸣。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刺破夜幕,光束里翻腾着不息的尘土。他发动了车子,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河。这庞大的城市如一头冰冷的巨兽,不断吞吐着希望与绝望,而像张恩玲那样活在缝隙深处的人,他们的伤痛与呐喊,恐怕连一丝涟漪都难以泛起。车窗外的灯火辉煌,如同隔着毛玻璃看到的虚幻影像,暖不进心底的半分凉意。
19
盐水瓶与暗房
仁和康复护理中心的培训教室光线昏暗、空气滞重。浓烈的消毒水味也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身体深处的衰败气息。十几张简易折叠床上摊开着粗糙的、人体躯干和四肢局部的硅胶模型,色泽暧昧,肢体扭曲摆放,透着一种无声的诡异。天花板角落里一只陈旧的投影仪发出断续的嗡鸣,将压疮分期护理图示、鼻饲流程规范等PPT页面投射在泛黄的白墙上,影像模糊、闪烁。
张恩玲缩在最后一排靠墙的折叠椅上。这是刘姐高抬贵手后强行塞给她的唯一生路——比起继续在家安顺那片污名和歧视的眼神里烂掉,去伺候那些不能自理的病号,或许……还能快点攒钱尽管这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天前那场警局里的惊魂未定尚未平复,她惊惧地发现,刘姐似乎因那张备用工牌惹上点小麻烦,对她的态度从嫌恶变成了冰冷的驱逐:晦气!留你在这儿还得费神!赶紧滚去‘仁和’学伺候老人!他们缺人缺得要死,手脚麻利的护工挣得不比家政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