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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尸体的正下方,城门口新立起的木桩上,钉着一张墨迹淋漓的告示。上面赫然写着:逆犯沈衍,沈氏余孽,聚众哄抢官粮,罪大恶极,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内阁首辅谢烬谕。
落款处,那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谢烬二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栖梧的视网膜上!
阿……阿衍……沈栖梧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一种破碎的、嗬嗬的气音。她仰着头,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那具悬挂在高处的、小小的身体。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彻底崩塌、碎裂、旋转,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光明的血红!
她张着嘴,想发出声音,想尖叫,想痛哭,可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撕裂着,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冲出眼眶,混着脸上的泥污和血痕,无声地、疯狂地奔流而下。
身体里那根支撑着她一路狂奔至此、名为希望的弦,在看清告示上那两个字、看清那具小小尸体的瞬间——
铮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她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冻结、粉碎。她不再哭,不再喊,甚至不再颤抖。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仰着头,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凝固在城门下那片冰冷的阴影里。唯有那双空洞到极致的眼睛,依旧死死地、一眨不眨地,望着高处那随风轻轻晃荡的一点。
血红的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泼洒向大地。那金色的光芒落在城门楼上,落在士兵冰冷的盔甲上,也落在沈栖梧僵立的身影上,却无法在她眼中投下一丝一毫的光亮。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荒芜,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星辰的、永恒的枯井。
听竹苑的门,在沈栖梧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目光和喧嚣。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空壳,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平稳地走回屋内。脚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身上沾满泥泞血污的破烂衣裙,她一件件脱下,动作机械而精准,如同进行一场庄重而冰冷的仪式。她走到角落那口盛满清水的粗陶缸前,拿起旁边一块粗糙的布巾,浸湿,然后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她却毫无反应,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那具身体已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