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4/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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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将我推向地狱深渊的禽兽父亲,那个毁了我娘一生的男人,终于在他自己选择的、最残酷的刑罚中,结束了罪恶的生命。消息传来,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尘埃落定感。仿佛心口一块腐烂已久的毒疮,终于被彻底剜去,留下一个空荡荡、带着血腥味的巨大豁口。我默默咽下口中苦涩的参汤,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娘,您在天之灵,可曾看到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精心的调养和无上的荣宠中度过的。
赵文渊、李万山及其党羽被连根拔起,抄家灭族。诏狱的血腥气弥漫了数日,昔日权倾朝野的太师府和李家富丽堂皇的宅邸,被贴上冰冷的封条。外公苏牧的冤案彻底昭雪,追赠太傅,谥号文忠。母亲苏云宁,被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灵位得以重归苏家祠堂。
我挡驾救君、智破奸佞、为父伸冤、揭发巨蠹的事迹,如同飓风般席卷朝野,震动天下。其智勇忠烈,前所未有。皇帝感念其功勋,更看重其经天纬地之才,力排众议,不顾牝鸡司晨的汹汹物议,特下圣旨:准谢昭以女子之身,入翰林院为编修,参赞机务,御前行走!
这道旨意,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潭,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守旧派老臣捶胸顿足,痛斥纲常败坏;清流中亦有微词;但更多的,是被谢昭金殿智勇所慑服、或慑于皇帝威严与新晋太尉谢铮(谢铮官复原职,加封太尉)权势的沉默与观望。
当我身体初愈,第一次身着特制的、象征清贵身份的浅绯色女官袍服,踏入庄严肃穆的翰林院时,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或敬畏的目光如同针尖般刺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我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在引路内侍的带领下,穿过寂静的回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温润的玉佩。娘,义父,昭儿进来了。从这帝国文脉中枢开始,踏出属于谢昭的第一步。
翰林院的日子,是蛰伏,更是磨砺。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帝国的律令、典章、档案,利用御前行走的身份,参与机要,了解朝局。修订律法,力主废除剥皮萱草等数项惨无人道的酷刑;主持清丈田亩,触动豪强利益,遭遇无数明枪暗箭;洞察北狄蠢蠢欲动的异动,献策屯田实边,增强防御;更在谢铮太尉的鼎力支持下,整顿吏治,揪出数名赵、李余党及贪墨蛀虫……桩桩件件,皆非易事,阻力重重。守旧派的攻讦从未停止,奏章里妇人干政、祸乱朝纲的帽子一顶接一顶。但我有母亲教导的智慧根基,有义父如山的支持与兵权威慑,更有自身在血火中磨砺出的坚韧与洞察人心的锐利。每一次交锋,我都用缜密的逻辑、详实的数据和无可辩驳的成果,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谢昭之名,不再只是将军义女或救驾功臣,而是大梁朝堂上一股不可忽视的清流与力量,是锐意革新的象征。
时光在案牍劳形与朝堂博弈中悄然流逝。老皇帝的身体,却在惊怒交加与多年操劳的双重打击下,如同风中的残烛,迅速衰败下去。
一个深秋的黄昏,内侍匆匆来到将军府传旨:陛下宣谢昭即刻入宫见驾。
养心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行将就木的衰败气息。老皇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盖着明黄的锦被,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锐利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呼吸微弱而急促。看到我进来,他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