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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狠狠扎进我脑仁里,搅得嗡嗡响。三个月放他娘的屁!老子张建军才四十六,挑两桶粪上坡都不带喘的!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蹿上来,烧得我眼前发黑。我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抠进手心肉里,疼得钻心。旁边椅子腿被我踹得哐当一声怪叫,在医院走廊白得瘆人的光里,那声音刺耳得吓人,引得几个穿白大褂的扭过头看我,眼神怪怪的,像在看个疯子。疯子老子还没活够呢!我猛地站起来,把那张催命符胡乱塞进脏兮兮的裤兜,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大门。外头毒日头白花花一片,晒得我头皮发麻。三个月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老子要回家!
一脚踏进自家院子,那股熟悉的猪圈味儿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可今天闻着不对劲,死气沉沉的,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平时这时候,灶屋烟囱早该冒烟了,锅碗瓢盆叮当响,王秀英那女人粗声大嗓的吆喝也早该传出来了。可今天,院门虚掩着,院子里静得连鸡都不叫一声。
秀英我扯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撞了一下,又弹回来,带着点说不清的虚。没人应。我心里那点刚从医院带出来的邪火,噗一下,像被浇了盆冷水,灭了大半,只剩下点湿漉漉、冰凉凉的烟,丝丝缕缕地往上冒,缠得我有点喘不上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几步冲进堂屋。屋里没开灯,光线暗得很。我一眼就瞅见靠墙放碗柜的那个老榆木柜子。柜门大敞着,像个咧开的、黑洞洞的嘴,嘲笑着我。我扑过去,手哆嗦着往里面那个我藏得最严实的破鞋盒子里掏。空的!存折没了!那红皮儿的小本子,摸爬滚打十几年,攒下那点家底,全指望它了!盒子里头,就剩下几团发黄的旧报纸,还有一股子尘土味儿。
我腿肚子有点软,扶着碗柜喘粗气。不对,还有!腌菜坛子!墙角那三个粗陶的大咸菜坛子!我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一把掀开最重那个坛子的木盖子。一股子浓烈呛人的酸咸味儿猛地冲出来,熏得我直皱眉。也顾不上这些了,我把手伸进去,在冰凉滑腻的咸菜疙瘩中间乱摸乱掏。摸了半天,手指头都冻麻了,只捞上来一把湿漉漉的咸菜帮子。哪里还有什么油纸包哪里还有什么卷起来的票子全没了!连个钢镚儿都没剩下!
冷汗刷一下,从我后脊梁骨冒出来,瞬间就湿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我像个没头苍蝇,在堂屋里转圈,眼睛扫过空荡荡的土炕,扫过冷冰冰的灶台……灶台!
那口铁锅冷冷清清地坐在灶上,锅盖掀开一条缝。锅盖上,好像压着个白花花的东西。是纸!我两步蹿过去,一把抓起那张叠着的纸。纸很薄,就是我平时卷旱烟用的那种粗糙的草纸。我抖着手把它展开。上面有字,是用烧火棍头子沾了锅底灰写的,歪歪扭扭,像爬行的蜈蚣,又黑又刺眼:
你找李寡妇快活那天,我咳出的血染红了枕头。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