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4/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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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照片和信纸无声地滑落,飘落在身旁。
走廊里空无一人。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失,窗外是无边的、沉沉的暮色。冰冷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涌来,将我彻底吞没。身后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隔绝了死亡的长鸣,却将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由无数谎言、背叛和绝望牺牲构筑的真相牢笼,死死地罩在了我的身上。
没有解脱。只有一片比死亡更冰冷、更绝望的虚无。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虫。复仇的刀刃落下,斩断的不是仇人的咽喉,而是我自己赖以生存的根。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无声地崩塌、陷落,坠入一片由谎言和牺牲共同挖掘的、深不见底的坟墓。父亲临终的呼喊是为了保护我,江震山是身不由己的刽子手,江临……江临用他注定短暂的生命,亲手将自己献祭在我复仇的祭坛上,只为换取一个我可能永远无法抵达的明天。
替我,看看没有仇恨的明天。
信纸上最后那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没有仇恨的明天我的眼睛干涩得如同沙漠,流不出一滴泪,只有胸腔里那颗被真相反复捶打的心脏,在冰冷的黑暗中无声地、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贯穿全身的剧痛。我该拿什么去看用这双被仇恨蒙蔽了十年、刚刚亲手将唯一可能的光亮推入永恒黑暗的眼睛
走廊的声控灯因长久的寂静而悄然熄灭。彻底的黑暗降临,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刺骨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肌肤,侵入骨髓。那柄遗落在手术室里的柳叶刀,似乎并未真正离开,它冰冷的锋刃仿佛就悬在我的心脏上方,随着每一次绝望的跳动,都向下逼近一分。
没有明天了。或者说,我的明天,从十年前父亲倒下的那一刻起,从江临无声说出那句遗言起,就已经被彻底埋葬。在这片由谎言、牺牲和无解的爱恨共同构筑的废墟里,只剩下一具名为沈微的空壳,被永恒的、名为真相的黑暗,无声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