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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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秀英突然低声问了一句,眼睛依旧看着自己空了的碗。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嗯,使不上劲。
她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又低低地说:忍着吧。麻皮王……最会拿捏人。知道你有伤,干不动,才压你的工钱。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安慰,只有一种认命的平静。她站起身,端着空碗,走向棚子角落一个破木桶,那里是洗碗的地方。
我坐在冰冷的草席上,窝头的碎屑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环顾四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张张年轻或已显苍老的脸庞上,都刻着同样的疲惫和麻木。她们也曾是女儿,是姐妹,或许也曾有过别的名字,但在这里,她们都只是挡车工,是纱锭旁的一个影子,是两块、三块大洋就能买走一个月光阴和力气的活机器。尊严这两个字眼,在这个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窝棚里,显得如此奢侈,如此遥远。
尊严……是自己攥在手里的……
怀瑾的话,在机器的轰鸣余音和窝棚的死寂中,微弱地响起。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在这连活着都要耗尽全力的地方,尊严,究竟藏在哪里
日子就在这无休止的轰鸣、飞絮、麻木的劳作和难以下咽的食物中,一天天滑过。左腿的剧痛渐渐变成了持续的钝痛和僵硬,像一根生锈的铁条嵌在骨缝里,提醒着我那堵高墙的存在。我强迫自己适应机器的节奏,眼睛死死盯住那些旋转的纱锭,手指在无数次被割破、结痂、再割破中,终于变得灵活了一些。断头的次数在减少,尽管依旧比不上赵秀英她们的老练。
王麻子那张麻脸不时出现在车间里,背着手,像巡视羊群的恶狼。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挑剔和算计,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那种黏腻的、评估货物的眼神,让我脊背发凉。每当这时,我就把头埋得更低,动作更快,只盼着他快点走开。
月底发工钱的日子,终于在一片压抑的期待中到来。窝棚区的空地上,王麻子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面前摆着一个敞开的、油腻腻的布包,里面是散乱的大洋和铜板。他叼着烟卷,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