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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她毫不犹豫地拽开那个小小的塑料喷壶,连带着里面的瓶子和水一起倾倒在冰冷的水槽里,溅起一片冰凉刺骨的水花。那些崭新的、亮闪闪的化妆盒、描眉笔、粉扑,被她毫不在乎地推到操作台的另一头,远远离开那个蒙着白布的身影,发出叮当作响的噪音。
此刻她的全部世界,只剩下那把沉甸甸的桃木梳,和眼前这一方蒙着洁白尸布的空间。她伸出双手,指尖抑制不住地轻颤着,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覆盖在逝者头部的那块白布。动作那么轻,仿佛面对的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白布下,露出一张属于老年女性的脸庞。紧闭的眼睑周围有着岁月无法抹去的细密皱纹,双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是蜡一样的苍白,因生命的彻底离去而僵硬着。每一道皱纹都凝固着时间的痕迹。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却如同失去了所有牵引的线头,乱蓬蓬地纠缠在一起,毫无生气地铺散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化妆师的目光长久地、专注地落在老人的发丝上,仿佛在看一件需要潜心面对的圣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却带着某种决然的清晰。她绕到操作台的头部位置,从工具车里抽出一块全新的白毛巾,用水打湿又拧到半干,动作仔细而轻柔,一遍遍湿润着梳理区域那些干涩纠缠的发尾。
左手终于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僵硬的脖颈后部。皮肤冰冷彻骨,触碰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栗了一下。右手则稳稳地、如同第一次执笔那般,握住了桃木梳平滑的梳柄。梳齿缓缓地、坚定地探入那一片乱麻丛生的白发深处。
她从最靠近颈后杂乱打结的发根开始下梳。动作极其缓慢,几乎带着一种膜拜的虔诚。梳齿每一次穿过发丝的阻力都被她以绝对的耐心化解。她的手臂悬停在半空,微微弯曲,每一次发力都仔细控制着梳齿的角度,绝不会因为心急而粗暴地拉扯任何一根脆弱的花白头发。那专注的姿态,仿佛不是在梳理逝者的遗容,而是在进行某种关乎灵魂的仪式。
桃木梳与发丝摩擦的细微声音沙沙作响,成了这封闭空间里唯一的韵律。化妆师的额头很快沁出了一层薄汗,可她浑不在意。她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在岁月坚硬的荒芜上固执地犁进,缓慢而坚定。随着梳齿一点点温柔地破开纠结,原本蓬乱的发丝开始显露出柔顺服帖的模样,一片片地驯服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牵引开一缕缕白发,让它们服帖地垂落回逝者的耳后、鬓边。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甚至忘记了冰冷僵硬的四肢,也忘记了门外那个生死未卜的老人。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一片需要被梳理整齐的雪白。当梳齿终于滑到最后一个顽固的结,轻柔地将其分开,她猛地停住了手。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用尽了所有的专注与温柔。握着桃木梳的手腕稳定得如同山岩,梳齿从颅顶最前端柔软地贴着头皮压下来,缓慢地推进。梳过的发丝服帖地贴在额头上、鬓角两侧,勾勒出柔和而端庄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