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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明明灭灭,如同我此刻的心绪。
从那天起,一种无形的屏障在我和周屿之间悄然筑起。或者说,是我单方面地、仓惶地后退,退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
那些曾被我视若珍宝、承载着无数隐秘心事的淡蓝色书签,被我一张张仔细地收拢起来,用一根细细的皮筋束好,压在了书桌抽屉的最底层,上面还盖了一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不合时宜的悸动也一同锁死。
在教室,我刻意避开他可能经过的过道。他去讲台交作业,我就埋头在座位上,假装和一道复杂的几何题搏斗,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才敢抬起有些发酸的脖子。去食堂打饭,远远看见他端着餐盘的身影出现在某个窗口,我会立刻拉着晓雯调转方向,走向最远的那个角落,即使那里排着更长的队伍。在图书馆自习,我会提前侦察,确保那个靠窗的位置是空的,才敢抱着书本过去坐下。如果他也在,那我宁愿在拥挤的阅览区找个位置,忍受着邻座翻书页的巨大声响,也绝不踏入那片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区域一步。
时间像被按下了加速键,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比一天触目惊心。教室里的气氛日益凝重,空气里弥漫着油墨试卷和咖啡因混合的独特气味。课桌边缘渐渐被一摞摞复习资料和习题册淹没,像不断堆高的堡垒。
我和周屿,像两条短暂交汇后又各自奔流的溪水,在这紧张而单调的冲刺节奏里,重新回到了各自原本的轨道,再无交集。偶尔在狭窄的走廊迎面相遇,目光会有刹那的交错。他的眼神似乎总带着一点探寻,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而我,每次都像受惊的兔子,在他目光真正落定之前,便迅速地低下头,脚步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每一次的路过,都像在心上轻轻划开一道新的口子,提醒着我那个被自己亲手划下的界限。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阳光异常炽烈,白晃晃地泼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教学楼里人声鼎沸,像被捅开的马蜂窝。解脱的尖叫、书本被抛向半空的欢呼、依依不舍的告别、还有压抑了太久终于释放的哭泣……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喧嚣的洪流。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汗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离别与新生的躁动气息。走廊里挤满了人,拖着行李箱的,抱着巨大收纳箱的,互相拥抱着拍照的……我费力地穿行其中,像一条逆流而上的小鱼,目标明确地朝着走廊尽头那个属于我的、编号为A-17的储物柜走去。
柜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旧纸张、灰尘和铁锈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像一个被遗忘的时光胶囊。最上面是几本卷了边的高三冲刺习题册,下面压着没写完的练习卷、用空的笔芯盒、一叠叠的课堂笔记……杂乱无章。我蹲下身,开始一点点清理。复习资料和试卷被分成要带走的和要丢弃的两堆,动作机械而麻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离开这个承载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地方。
柜子深处的东西渐渐显露出来。一个硬邦邦的、用旧报纸包着的长方形物体,被塞在角落最里面,几乎贴着柜壁。我有些疑惑地把它抽了出来。分量不轻,外面的旧报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沾着灰尘。拂去灰尘,小心地揭开那层脆弱的保护纸,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