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9/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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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捏了捏他细瘦的胳膊,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牙齿,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瘦是瘦了点,骨头架子还行,带回去喂几天草料,总能干点活。他自言自语般嘟囔着,随手将云烨扔在地上,小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巴图鲁老爷的财产了。敢跑,就剁了你的脚喂鹰!他恶狠狠地警告,抽出腰间的弯刀,在云烨眼前虚劈了一下,刀锋带起的冷风刮得云烨脸颊生疼。
没有选择,没有反抗的余地。云烨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刀疤脸用一根粗糙的皮绳捆住手腕,拴在马鞍后面,拖拽着,踉踉跄跄地走向草原深处。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沙石和坚硬的草梗上,脚底的伤口再次崩裂,留下点点猩红的印记。
巴图鲁老爷的部落并不算很大,毡包像灰白色的蘑菇,散落在一条浑浊的小河两岸。云烨被扔进了最外围一个散发着浓烈羊粪和霉烂草料气味的破旧毡包。这里关着十几个和他命运相似的奴隶,有同样被掳来的中原人,也有草原上部落战争的失败者。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云烨的日子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每日天不亮就被皮鞭抽醒,驱赶着去放牧那似乎永远也数不清的羊群。草原的风暴说来就来,裹挟着冰雹和沙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羊群受惊乱窜,追回每一只跑散的羊都意味着一次皮开肉绽的鞭打。夜晚,他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毡包角落,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野狼的嚎叫,怀里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玉珏,它是唯一的慰藉,也是无尽恐惧的源头。他不敢再尝试去触碰它,那灭世的洪水和洞穿马蹄的炽烈白光,都是他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恐怖。
身体在繁重的劳役和恶劣的环境下迅速垮掉。长期的饥饿、寒冷和恐惧,终于在一个深秋的傍晚,将他彻底击倒。他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意识模糊,蜷缩在冰冷的毡包角落里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毡包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其他奴隶冷漠地看着他,没人敢靠近,更没人会去管一个垂死小奴隶的死活。在草原上,奴隶的命比草还贱。
就在云烨感觉自己快要被体内的高热烧成灰烬,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时,毡包那厚重的、油腻的门帘被掀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带着奇异暗红色纹路的旧萨满袍,袍子边缘缀着几串早已失去光泽的兽骨和风干的草药。他的面容异常枯槁,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干涸的古井,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深刻。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浑浊、苍老,却又像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他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如同飘进来的幽灵。
是部落的老萨满,乌恩其。一个据说能沟通长生天、驱赶病魔和恶灵的神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