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议论的异类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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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晨光带着秋日的清冽,透过教室后窗斜斜切在陈默之的课桌上。他刚把《凤台县志》往抽屉里塞了塞,后桌林小川的橡皮擦就“啪”地砸在他后背:“默之,你爸昨晚又在水泥厂扛包到半夜吧?”话音混着早读的琅琅书声,像粒硌脚的石子滚进晨雾里。
赵野把数学错题本推过来时,指节在桌面敲出细碎的节奏。本子里夹着张写记解析的便签,边缘被啃出参差的齿痕,像某种欲言又止的犹豫:“这道导数题的变式……”他忽然顿住,盯着陈默之课本边缘露出的“艺文志”三字——那里用红笔标着“宋代市舶司与现代贸易”的批注,墨迹未干,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紫。
早读课代表收作业的身影晃过眼前时,陈默之摸到抽屉里的匿名纸条。粗糙的草稿纸边角带着咖啡渍,字迹被用力划破纸页:“装什么清高,文科生就是没出路。”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撞见的场景:林雨桐躲在楼梯间背雅思,手机屏保却是《乡土中国》的书页截图;后排的王浩总在数学课上打游戏,却在周记本里画记了“三国历史副本”的设定图——原来每个被贴上“异类”标签的人,心里都藏着未拆封的月光。
课间操的铃声刚响,李雨欣就抱着竞赛证书拦住他。金属奖牌在她胸前晃荡,折射的冷光扫过陈默之手里的县志残页:“教导主任让你去办公室,说你的‘课外研究’成了‘负面榜样’。”她指了指班级群里疯传的照片——他写的《凤台乡贤考》摊开在数学草稿本上,“赤壁赋”的字迹与函数图像纠缠,像株长在水泥缝里的野菊。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飘着浓茶的苦涩味。老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尖敲着陈默之的笔记本:“理科重点班的平均分,经不起个人‘兴趣’的拖累。”翻开的纸页上,“宋代交子与区块链”的对比图旁,歪歪扭扭写着“经济史即量化史”的批注。陈默之忽然注意到主任桌上的搪瓷杯,杯沿磕掉一块,露出底下“县中1985届毕业”的红字——那是周明礼老师通款。
“老师,您看这张课表。”他掏出夹在草稿本里的民国残页,泛黄宣纸上“历史与修身”的毛笔字透着岁月的毛边,“当年县中的课表,历史和数学通属主科。”阳光穿过窗棂,在“修身”二字上投下树影,像极了老槐树上摇晃的红丝带,“那时侯的人觉得,懂过去才能懂为何而学,懂数字才能懂如何立足——两者不该是对立的。”
教导主任的手指在“清北苗子培养计划”名单上悬了悬。陈默之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旁边标着“文科倾向”的小字。窗外传来课间操的口号声,“团结拼搏”的节奏撞在玻璃上,却在主任的眼镜片上碎成光斑。老人忽然翻开笔记本内页,看见陈默之画的小风车——叶片写着“无用”,中心齿轮缝隙里,株嫩芽正顶开纸页的纤维。
“下周月考,数学必须上130。”主任把笔记本推回来,纸页间掉出张书签,是陈默之临摹的《寒食帖》残片,“苏轼被贬黄州时,也没放下过毛笔。”话音轻得像杯底的茶叶,沉在浓茶的褶皱里。
放学时,赵野忽然塞给他个银色U盘。金属外壳带着L温,像块被捂热的月光:“里面是我整理的几何模型,还有……”男生挠了挠后颈,耳尖通红,“你上次说的‘三国博弈论’,其实比竞赛题有意思多了。”远处篮球场的喧闹声里,陈默之听见他补了句:“我妈说,当年我姥爷也是偷偷在账本上写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