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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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莉立刻接腔,筷子戳着她碗里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的肉:就是就是!妈说得对!这肉又柴又咸,嫂子你是不是把卖盐的打死了还有这鱼,她挑剔地用筷子尖拨弄着鱼身,火候过了点,肉都散了,不够嫩滑。上次在‘海宴楼’吃的,那才叫一个鲜!
我捏着筷子的指节有些发白,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快要挂不住。陈明,我的丈夫,此刻正悠闲地剔着牙,仿佛置身事外。直到他母亲和妹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落在他身上,他才像是被点名发言的学生,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评判口吻:妈和莉莉说得……也有点道理。薇薇啊,做饭这活儿,确实还得再上点心,多学学。味道嘛,他顿了顿,眼神瞟向我,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公允,跟我妈的手艺比,还是差了点火候,慢慢来吧。
差点火候慢慢来十年!整整十年!我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运转在陈太太的轨道上。他们挑剔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手心粗糙,指节微微变形,是常年浸泡在洗洁精和冷水里的印记。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白色疤痕,是半年前炸鱼时滚油飞溅留下的永恒记念。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金戒指,箍在指根,勒出的红痕比戒指本身更显眼。十年光阴,这双手洗过多少件衣服,擦过多少遍地,切过多少斤肉菜,熬过多少夜,最终被磨砺得只剩下实用主义的沧桑,再也寻不到半分属于林薇的柔润光泽。
心里的那根弦,就在那一刻,嘣地一声,断了。无声无息,却又震耳欲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千钧之力。
那锅汤,我花了三个小时。选的是最新鲜的筒骨,冷水下锅,细细撇去每一滴浮沫,放了姜片、一小截党参、几颗饱满的红枣。文火慢煨,看着汤色一点点变得醇厚、奶白。我甚至记得陈明上次随口提了一句汤要是再浓郁点就好了,这次特意多熬了半个钟头。我把砂锅端上桌,满怀期待,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讨好。
陈明刚打完一局游戏,大概是输了,脸色不太好。他皱着眉走过来,拿起勺子,舀了半勺,吹了吹,抿了一口。
呸!他猛地将勺子砸回锅里,滚烫的汤汁溅出来,烫红了我放在桌边的手背。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一股子怪味!跟你说了多少次,别瞎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党参红枣你当熬中药呢他越说越气,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仿佛这锅汤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端起那锅还滚烫的汤,几步冲到厨房角落,那里放着一个给宠物狗豆豆准备的食盆。
哗啦——
奶白浓郁的汤汁,混合着我三个小时的守候、那一点点卑微的希冀,被粗暴地倾倒进那个沾着狗粮残渣的塑料盆里。热气蒸腾,模糊了我瞬间瞪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