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9/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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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室里站了很久。窗外,夕阳开始下沉,给冰冷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个小小的盒子,里面那朵褪色的绢花,在渐暗的光线下显得陈旧而脆弱。

最终,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走了出去。没有通知助理,没有叫司机。他需要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个迟来的、或许早已没有任何意义的句点。

中心医院肿瘤科。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药物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绝望的气息混合而成的怪味。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林峰刚走出电梯,一个身影就猛地扑了过来,带着一阵风。

是苏晓。

她比两年前瘦了一大圈,曾经神采飞扬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窝青黑,眼珠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得脱了形。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头发有些凌乱地挽着,脸上泪痕交错,狼狈不堪。

林峰！你…你真的来了！她死死抓住林峰的手臂,手指冰凉,力道大得像是用尽了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西装布料里。她仰着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太难了…可是…可是我妈她……她哽咽得说不下去,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林峰的身体在她扑上来的瞬间僵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苏晓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那只手曾经温软,如今却枯瘦、冰冷,带着绝望的颤抖。他沉默地、缓慢地、但异常坚定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紧箍的十指中抽了出来。

苏晓的手徒然地悬在半空,仿佛被抽走了最后的支撑,她的哭声猛地一窒,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更深的绝望和哀恸。

林峰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她颤抖的肩膀,落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606。白色的门牌号,像一张冰冷的判决书。他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笃、笃声,在这压抑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沉重。

苏晓像是被他的动作惊醒,慌忙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踉跄着跟在他身后,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卑微：这边…这边…林峰,我妈她…她现在很虚弱…说话可能不太清楚…她…她真的很后悔…每天都在念叨你…说对不起你…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为病房里那个即将面对的人做最后的开脱。